爵士樂忽然中止,取而代之的是來電鈴聲。
宋洄之的手機是自動連接車載藍牙音響的。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是盛淩。凱凱如果跟他確認關係,他早晚要介紹他們認識。宋洄之想到這裡,就沒把通話轉移到耳機上麵,而是直接按下了接通鍵。
盛淩一上來就問:“怎麼是司機來接我?小叔叔你人呢?”
盛淩考的是本地的大學,平常住在學校宿舍,每個周末都會回家。
他的語氣不太好,有點像是在質問,不過宋洄之已經習慣了狗崽子沒大沒小,因此也沒生氣,隻是說:“我跟朋友在外麵呢。”
“朋友?哪個朋友?那個相親對象?”盛淩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你今天要在外麵過夜嗎?”
宋洄之頓時有些尷尬,他扭頭看了凱凱一眼,果然凱凱也露出了慌亂的表情。
宋洄之無奈地把通話轉接到耳機上來,耐著性子道:“小淩,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但我也需要一點私人空間。等我回去再跟你談這件事好嗎?”
手機那頭停頓一下,宋洄之以為盛淩又要掛他電話了,沒想到盛淩卻低聲道:“小叔叔,家裡停電了。我不會修電閘。”
宋洄之一聽就緊張了,忙道:“你彆碰電閘,等我回來弄。”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宋洄之忍不住又側過頭看了凱凱一眼,凱凱露出理解的神色,笑著對他作出“你去吧”的口型。
宋洄之忽然覺得凱凱懂事得讓人心疼。他思忖片刻,對盛淩說:“你先去外麵找個酒店呆著吧,等我回去了來接你。”
電話那頭陷入長久的沉默。
宋洄之:“小淩?你聽到了嗎?手機還有電嗎?”
盛淩停頓許久才說:“有。”
“好,那你先去開房。帶好身份證和充電器,去小區對麵那家希爾頓。希爾頓應該沒停電吧?你玩兒累了就先睡,我晚點過去。”
“哦。”盛淩忽然嗤笑了聲,“看來你真挺喜歡他的。那祝小叔叔玩得開心。拜拜。”說完便掛了電話。
宋洄之沒想到他最後會來上這麼一句,一時間有些尷尬。
他扭頭望向凱凱,果然凱凱也有點臉紅。
“你侄子嗎?”凱凱小聲說。那聲線溫潤柔和,猶如泉水撫過宋洄之的心弦。
宋洄之轉頭看著他,笑道:“是啊,我侄子。二十歲的人了,還總是沒大沒小。我有點兒把他寵壞了。”
凱凱好奇地問:“你們住在一起嗎?他爸爸媽媽呢?”
宋洄之於是一邊開車,一邊把盛淩的身世告訴給了凱凱。凱凱聽完後理解地點點頭:“他跟你相依為命長大,難怪那麼黏你。”
“他黏我?”宋洄之覺得好笑,“你是沒見過他對我冷暴力的樣子。”
“他剛剛就是在對你撒嬌呀。”凱凱笑著說,“他想你回去陪他。”
宋洄之愣了下,忽然覺得凱凱說得有道理。自從知道他相親的事,盛淩就表現得不太正常。宋洄之稍微一琢磨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可能是因為我最近認識了你。”宋洄之笑道。
“我?”凱凱驚訝。
“因為我分了一部分心思在你身上,他發現他無法獨占我的寵愛了,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說出來,所以在跟我鬨彆扭。”宋洄之把車停在凱凱的出租屋樓下,轉過頭來溫柔地看著他,“到了。”
凱凱被他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注視著,又露出那種靦腆害羞的神色。宋洄之伸手摸摸他的頭,從後座上把鞋盒拿過來,遞給他說:“上去了給我發個消息。”
凱凱拿著鞋盒下了車,手指搭在車門上,卻背對著他遲遲沒有關門。
“怎麼啦?”宋洄之湊過去,“落下東西了嗎?”
凱凱轉過身來,垂著眼,抓住鞋盒的手指微微顫動著。他的聲音也有明顯的緊張與顫抖。
“你、要不要上來坐坐?”凱凱輕聲說。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說出這句話代表什麼意思,兩個人心裡都再清楚不過。
一進屋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宋洄之親吻著他的喉結,手掌肆意撫摸著他光滑富有彈性的肌肉。體育生的身材真不是蓋的,那胸肌,那腰,那臀,毫不誇張地說,那是一副完美的純男性的肉.體,對於宋洄之這種gay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宋洄之揉.捏他挺翹圓潤的臀,一把撈過他,把他攔腰抱起。凱凱驚呼一聲,兩人倒在床上。床墊深深陷下去發出嘎吱響聲,宋洄之身體裡的火一下子竄起來了。
那之後的體驗美妙無比,宋洄之久違地感覺到了激.情。跟以往那些隻為解決生理需求的約炮不同,他發現他在進入的時候還想要親吻凱凱。凱凱儘管非常害羞,卻也青澀地回應著他。那種毫無技巧的吻讓宋洄之產生了極大的滿足感。他想他是凱凱第一個男人。他會對凱凱好的。
結束之後兩人微微喘息地躺在床上。宋洄之摟著他,親吻他的臉頰,聽凱凱講述他從童年到現在的經曆。
凱凱出身在一個偏遠縣城下麵的小鎮,在那個小鎮裡他的家境算好的了。後來因為體育成績好,進了省隊。在省會城市訓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和周圍格格不入,簡直土得掉渣。因而他身上總有種揮之不去的自卑感,每天都隻能悶頭訓練。
可惜體育是一項天賦與汗水並重的事。凱凱再努力,也超越不了自己天賦的天花板。就像網上最近流行的那句話:曆儘艱辛最終隻是成為了圍剿孫悟空的十萬天兵中的一員。凱凱有那麼一點天賦,卻無法在群英薈萃的省隊裡脫穎而出,更彆提更進一步。
凱凱後來以一個平平無奇的成績從大學畢業,沒能繼續當運動員。每年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放棄體育事業的年輕人都很多。大部分人後來去當健身教練,但是健身教練這行現在很亂,而且競爭激烈,不乏有人為了賣課而出賣身體。
凱凱算是運氣好的,至少找到了小學體育老師這樣一份工作。雖然沒有編製,薪水也不高,但至少還算專業對口。不然他就隻能去送外賣了。
宋洄之摟著他的肩膀,想象一個體育特長生辛辛苦苦訓練十幾年最後卻隻能在烈日下送外賣的場景,忍不住心疼。
“那你想過回老家嗎?”宋洄之說,“你家不是家境還可以嗎,而且現在很多鄉鎮也發展得很好,根據政府規劃,會有很多機遇。回老家說不定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而且還能照顧父母。”
“我不能回去。”凱凱輕聲說,“我們那兒是那種特彆傳統的地方……”
一句“傳統”就足夠讓宋洄之把整個小鎮給想象出來了。人言可畏,凱凱的性向會讓他在家鄉抬不起頭。所以他除非被逼入絕境,否則絕不可能回老家。
“其實當體育老師真的挺好的,還有寒暑假。每天接觸的都是天真爛漫的小朋友,沒什麼教學壓力,也不會被家長追著問成績。”宋洄之說,“你們運動員不是都有很多運動損傷麼?我聽說還有傷到脊髓癱瘓什麼的。早點退役也挺好。”
凱凱笑了下,說:“對。你知道我們讀大學的時候最怕的是什麼嗎?最怕骨折。因為彆的大學生骨折是可以放假了,我們骨折是連大學都沒得讀了。”
宋洄之聽得暗暗心驚,忍不住摟緊他,在他額頭吻了下:“幸好你現在還好好的。你是幸運的。”
凱凱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我遇到你也很幸運。”
宋洄之被那小眼神兒看得又硬了,不過他想著凱凱是第一次,還是不要做得太過比較好,而且盛淩還在酒店裡等他。於是宋洄之又抱著他安靜地躺了一會兒,隨後穿上衣服離開了凱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