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堂主,給兄弟一口飯吃吧!”
“焦堂主,看在忠義總堂的份上,給兄弟打賞幾個吧!”
“焦堂主,都是天地會兄弟,可不能看咱們餓死啊!”
在道州大街上要飯的叫花子大多是失業的礦工、船工、碼頭工人,還是明目張膽的天地會門徒!
哪怕道州衙門已經在抓天地會了,他們照樣管焦鴻叫堂主,照樣喊“忠義總堂”,照樣自稱“天地會”兄弟......一點都不帶慫的。
因為他們就是一群快要餓死的失業工人......
由於太平軍由廣西打進了湖南,永州府境內的湘江航道早就被官府封了,行不得船了。
湘江航運一斷,湘江的支流瀟水自然也行不得船了。而瀟水航運一斷,道州境內那些私開的礦山自然就隻能停工歇業了——不停工也不行啊,開出來的礦石沒法運出去,總不能讓礦主不斷往裡貼錢吧?
雖然這年頭的礦工、船工、碼頭工人雖然比農民收入高多了,但他們大多是手停口停的主兒,手裡能有夠三兩個月生活的積蓄就不錯了。
所以道州一帶的礦業、航運業停了不到一個月,道州城內就到處都是要飯的失業礦工、船工、碼頭工人了!
而這些人和鵝塘黃老爺那邊的叫花子可不一樣......鵝塘的叫花子得的是“慢性餓死”,他們在破產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就在忍饑挨餓,破產後有黃老爺開粥廠,所以可以混個“慢性餓死”。先餓瘦,再餓死,“病情”進展很慢,等到要死的時候已經沒法造反了。
現在聚集在道州的礦工、船工、碼頭工人本來都是能吃飽的!他們乾的是重體力活兒,吃不飽哪兒行啊?
他們這些人把衣服一脫可都是腱子肉,可有力氣了!而且十個人裡麵至少八個人身上是有疤的——這都是打群架搶地盤時候留下的!
而要打群架、搶地盤,就得有組織!
所以他們就是一群抱團乾架的肌肉男......現在集體得了“急性餓死”!
肌肉還在,組織還在,狠勁兒還在,飯碗一起砸了,要集體“急性餓死”了......不用看《反經》都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情況可比鵝塘鎮上的情況還危險。
曆史上,兩廣天地會在鴉片戰爭後年年造反的一個重要原因,其實就是貿易口岸的轉移疊加人地矛盾的極度尖銳,產生了大量的失業船工、礦工、碼頭工人。
實際上,太平天國的許多老兄弟也是紫荊山一帶的礦徒和西江上的失業船工(艇匪)。
而焦鴻也不怕暴露,他進城之後還故意放慢了步伐,一邊走一邊還衝著道路兩旁要飯的抱拳拱手:“都有,都有......快快快,快給弟兄們撒銅子兒!”
“不要搶,不要搶......人人都有!”
“沒飯吃的都到我招軍堂來,我焦某人聯合了湖南天地會三十六堂給弟兄們放賑......都到招軍堂來啊!大家夥都認識招軍堂在哪兒吧?都來,都來......”
這就是鹹豐初年,天高皇帝遠的湘南地方的天地會大佬的派頭!
都不需要引跡藏形了,就差在大街上掛上“天地會招軍堂”的招牌了。
其實就算真掛上了,王知州又能怎麼樣?餘萬清的兵馬還在的時候,他還可以請餘萬清發兵鎮壓。現在餘萬清都變成餘滅清了,餘萬清那十幾個拜了上帝的乾兒子現在就跟在焦鴻身後——餘萬清留營的部隊都是他們能掌握的!王知州可管不著他們。
至於蠱惑王揆一開信票訛人的黃老爺,其實壓根就不想抓什麼天地會,他隻是想從道州城內的商人和逃進城的士紳那裡訛點錢、拉點壯丁。
被他和王揆一、張定湘訛錢的商人,大半也都拜入過天地會的堂口。而士紳則統統都不是天地會的成員——曆史上士大夫得等到大清朝取消科舉才大批量加入洪門、青幫、哥老會,現在他們還夢想著考試當官,壓根瞧不上那幫在“道上混”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