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一陣大風吹過,轉瞬消失後,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
薛海沒有回家,而是往城外騎去,出了城門,就是已經開始建設的外秦淮河。
長巷已經全部拆完,渣土車拉來一車一車的石頭泥土堆在河岸邊。
突如而來的暴雨,工作停止,工人下班。
薛海不管不顧地騎了過去。
雨水衝刷著土堆,很快變得泥濘,自行車前輪陷了進去,薛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爬起來,跑到河邊,對著雨霧蒙蒙的外秦淮河大吼著:“啊……”
他是男人,他不會在外人麵前哭。
但是母親卻是他始終不能釋懷的痛。
她不要自己了。
薛海難受得無處發泄,他恨,他痛苦,卻搞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吼著吼著,他停下了,喘著粗氣盯著河水看著,渾身已經濕透。
過了很久,周圍已經一片漆黑,薛海才慢慢平靜下來,轉身回去,拎起泥水裡的自行車,推著往回走。
回到家裡,把他父親和楊阿姨嚇了一跳。
“你這乾麼事去了?趕緊擦擦!”楊阿姨拿過毛巾,然後往旁邊新搭起來的洗澡間一推,“都澆透了,快進去洗個熱水澡,我給你煮點薑茶。”
薛海聽話地進了洗澡間衝澡,外麵,楊阿姨擔憂地問薛海父親,“這是出了什麼事情了?我不好問,等刻兒我進去,你問問瞧。”
薛海父親也覺得薛海不太對勁,就點點頭。
薛海出來了,腦袋上搭著毛巾,坐在冰箱旁邊的小板凳那裡慢悠悠地擦著。
“來,趁熱喝!”楊阿姨把煮好的薑茶倒在碗裡,放到桌上,又回頭看了眼薛海父親,進了裡屋。
薛海父親點了根煙,“趁熱喝,彆感冒了!”
薛海起身走過去,坐到桌旁,端起碗,小口小口喝了起來。
父子兩人都沒說話。
等一根煙抽完,薛海父親才咳嗽了兩聲,問道:“是不是去找你媽了?”
薛海不意外父親會猜到,喝薑茶的動作隻是停了一瞬,就繼續小口小口喝著,沒回答。
薛海父親歎了口氣,說:“其實,有些話我一直都不願意跟你提,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我也挺失敗的。”
薛海聽到這話,心裡一緊,似乎猜到了什麼。
隻是,猜到的結果,讓他心裡更加意難平。
心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留下人,毫無意義。
既然母親選擇了她自己的生活,那以後,他也不會再去打擾,就當……
他不敢繼續想,他不敢想就當沒有他這個兒子的話,太難受了。
之前看到母親陪著中年男人的女兒過生日,他就想過,父親和母親各自安好,沒有爭吵就挺好。
但是今天,他是滿懷喜悅,想要去跟母親報喜的。
除了上大學,就是出國。
上大學的時候,趕巧他們才離婚,不回來不來電話也能理解。
可是,已經一年多了,她就真的沒有想過他這個兒子嗎?
這一次,他才真正意義上感覺到他被拋棄了。
薛海父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說了一句:“以後,你自己過得好就行,我們什麼樣你都不要管。要是以後結了婚……算了,啥人啥命,該過成什麼樣,誰都麼得辦法提前知道。”
薛海喝完薑茶,就把碗放在桌子上,抬頭看向父親。
“我沒事!”他說,“她不想我就不想吧!你和楊阿姨好好過日子,不用操心我!”
這話說的,讓薛海父親愧疚更大,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房間裡的楊阿姨,已經雙眼紅紅,不停抹眼淚了。
薛海起身,往閣樓上走,說:“要是楊阿姨的女兒能要過來,就要過來吧!她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