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周終於大發慈悲地翻了個身,他把枕頭拎開,懶洋洋地坐起來,靠著床頭,目光四處找了一圈,“有煙嗎?”
朱仰起從抽屜裡抽出一包他珍藏的雙爆珠,丟給他,表情何其詫異,“你不是從來都不抽嗎?”
陳路周慢條斯理地撕開包裝,抽出一支,銜在嘴裡,滿櫃子翻打火機,沒找到,隨手拿起床頭櫃上的火柴,抿了一支出來,慢悠悠地嚓著,“沒抽過,試試看。”
都快成小三,還有什麼不能乾的。
朱仰起嘖了聲。
“她跟談胥分了。”他低頭去就火的時候,補了句。
朱仰起驚呆,急赤白臉地拖了張椅子過去,“你他媽,不會把真撬人牆角了吧?”
陳路周也煩,瞥他一眼,把火柴梗甩滅,“沒有,不過我差點就說了,不知道為什麼,我對她就是有點,無法拒絕。”
“什麼叫無法拒絕。”
“說不上來,咳咳——”陳路周完全不會抽煙,吸了兩口,自己被嗆得不行,就像被貓毛嗆了,胸腔裡直發癢,緊跟著又咳了一聲,“我他媽要知道,我現在會這麼煩她?明明有男朋友。”
朱仰起:“你煩的是她嗎!你煩的是她有男朋友!”
陳路周沒說話,把煙掐了,發誓以後再也不抽煙了,難抽得要死。被朱仰起眼疾手快地奪過去,“你他媽太浪費了,我現在就這一包了,我還有兩張畫沒交呢!”
“你惡不惡心。” 陳路周簡直了。
朱仰起自顧自抽下去,冷靜了下,說:“雖然說徐梔長得是確實很漂亮,尤其看著乾淨又聰明。”
是當下最流行的什麼,純欲風長相,對,朱仰起想起這個詞。
“但是以前追你的女孩子也不是沒有比她漂亮的,連穀妍你都拒絕得那麼乾脆,”朱仰起井井有條給他分析,“她身上跟其他女孩有什麼不同呢,唯一隻有一點,就是她有男朋友。”
陳路周抬頭看他,“然後呢?”
朱仰起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分析得很對:“所以,你其實無法抗拒的不是她,而是這種感覺,這種刺激、禁忌、偷偷摸摸的感覺,陳路周,你這是病!得治!”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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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玉山莊的酒吧人很少,屬於純放鬆的音樂清吧,藏酒倒是琳琅滿目,隻是沒有駐唱歌手,因為實在是山莊太偏遠,傅玉青又是這脾氣,沒人願意跑這麼遠來給他打工,所以,這個酒吧,偶爾也就傅玉青興致上來,自己上去唱兩首。
還好,他今天沒興致。
徐梔她們到得比較早,酒吧裡也就疏疏懶懶幾個人,隻有幾盞曖昧搖曳的氛圍燈在角落耳鬢廝磨著,音樂輕輕淺淺地落進各色酒杯裡,整個人瞬間便融入了。
蔡瑩瑩來之前把翟霄拉黑了,自那晚之後,兩人很久沒聯係,翟霄追問兩天也沒有後續了,今天突然在朋友圈公開了柴晶晶的照片,蔡瑩瑩本來還想問問他為什麼,在無數次放大柴晶晶的照片甚至找了專業人士去掉美顏之後,蔡瑩瑩突然沉默了。她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了。雖然蔡瑩瑩覺得這很膚淺,可在她那個年紀,確實很紮心。柴晶晶那麼漂亮,還能跟他考一個大學,蔡瑩瑩這打擊是受大發了!
“我要複讀,”蔡瑩瑩點了杯莫吉托,看著水麵上漂浮著熒綠色的薄荷葉,對徐梔說,“我要考到翟霄和柴晶晶的大學,我要當翟霄看看,我沒有比她差。”
“瑩瑩,你想好好學習我很支持你,”蔡瑩瑩確實是想起一出就一出,徐梔太了解她,歎了口氣,“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找人把他打一頓更快更解氣一點。”
“把誰打一頓啊?”身後傳來朱仰起的聲音。
“一個渣男,”蔡瑩瑩頭也不回,悶頭灌下那杯莫吉托,見隻有他一個人,問,“陳路周呢?”
“在傅老板那,談茶葉山拍攝的事情,”朱仰起拉開對麵的椅子坐下,笑著招呼,“好久不見啊,鸚鵡妹妹。”
蔡瑩瑩本來就委屈,一聽到這,眼淚都出來,“徐梔!”
徐梔還在鬥地主,老太太輸光的遊戲幣,她全贏回來了,頭也不抬,像個毫無感情的打遊戲機器,裝模作樣地恐嚇朱仰起:“彆惹她,不然我讓傅叔來唱兩首。”
朱仰起:“……”
“就是,”蔡瑩瑩也跟著反唇相譏,“朱仰起你是不是暗戀我,不然,你為什麼不跟徐梔打招呼。”
朱仰起:“打了啊,你是鸚鵡,她是妹妹。”
蔡瑩瑩:“朱仰起,你找死啊。”
朱仰起不開玩笑了,“好了,彆為了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等你考上好大學,你就會發現一個更殘酷的事實,那就是比你優秀的人,根本看不上你,你又看不上那些比你差的,所以你將永遠單著。最好的辦法就是,咱不上大學,咱不見世麵,咱就不會被世俗傷害。”
“呸,那你先把你的美術證給燒了吧。”
朱仰起厚臉皮的笑笑,拿著菜單回頭看了眼,正巧看見一個高高大大的熟悉身影從門外進來,說實話,陳路周這長相,就朱仰起這種天天在他身邊呆著,審美按理說應該是相當疲勞的好兄弟來說,偶爾都還會被他驚豔一下,比如今天。
也沒哪裡不一樣,但就是覺得眉眼更挺,五官清晰而精致,輪廓線條流暢,頭發柔順,哪哪都比平時順眼。
顯然是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白白的送上門了。
說實話,陳路周還真沒故意收拾,隻是去幫陳星齊的收拾畫具的時候弄臟了褲子,就順便回去洗了個澡,僅僅隻是洗了個澡,他連頭發都沒吹,所以他覺得自己還算是克製。沒太給她麵子。
不過,徐梔是壓根不給他麵子。
從他坐下,就沒抬眼看過他,一直專心致誌在手機上鬥地主。打一天了,打法很粗野,甚至可以說凶猛,隻要牌好基本上一局她都能打滿,直接把另外兩個的歡樂豆歸零,牌不好她就消極應戰。懂了,純粹是幫人打歡樂豆。他以前幫陳星齊打歡樂豆也這麼打。一把直接打滿。
誰也沒說話,徐梔專心打豆,蔡瑩瑩沉浸在失戀情緒中無法自拔,陳路周就靠著不說話,朱仰起掏出手機劈裡啪啦給陳路周發微信。
爹:我怎麼覺得這個氛圍有點不對勁啊。
Cr:你什麼時候改的微信名。
爹:你管我什麼時候改的,我現在就是好奇,她到底要跟你說什麼,是要跟你說,我跟談胥分手了,我可以追你嗎,還是說你有錢嗎,借我點錢。我現在嚴重懷疑是後者。
Cr:把名字改回去,不然拉黑了。
徐梔打完豆把賬號給老太太發回去,這才放下手機,終於注意到對麵視野受阻,原來坐了一個人,“嗯,你來了。”
她隨意地掃了一眼,黑衣黑褲,乾淨利落又隨性,腦袋頂上是一頂黑色鴨舌帽,襯得他輪廓流暢,有了視線的遮擋,那雙眼睛莫名變得很深沉,不像平日裡那麼冷淡,光是靠在那,胸口平坦而寬闊,安全感十足,確實清瘦,很帥。突然也能理解陳路周有時候的自戀,這樣的男孩子,在學校裡應該挺受歡迎,不說趨之若鶩,追他的女孩絕對也是排長隊的。
陳路周把手機丟桌上,“……坐這十分鐘了。”
徐梔哦了聲,“要喝點什麼嗎?我剛點了杯長島冰茶,這茶一點都不好喝。”
陳路周也懶得跟她解釋長島冰茶它不是茶,它是酒。
徐梔其實一直都在想這個事情要怎麼解釋起來有力又更能讓陳路周信服,但人有時候是這樣,某個場景在腦海裡幻想一百遍,但往往最後真實發生的可能又是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第一百零一遍。但不管怎麼樣,至少得讓陳路周的心情愉悅,這樣才好講故事。
“你喜歡聽什麼歌?”徐梔問。
“隨便。”
“那你還是喝點吧,這事兒不喝點,我怕你聽不下去。”
“你說吧。”
“那我說了啊。”徐梔看了眼一旁的蔡瑩瑩。
“嗯。”
陳路周麵不改色地靠在椅子上看著徐梔,反倒朱仰起心裡怦怦怦,好像明明看見丘比特緩緩拉開一根開弓的箭,箭身顫顫巍巍地發著抖,卻不知道會往哪兒發射呢,他莫名地比陳路周還緊張。
這他媽要是一箭射中心臟就算了,他他媽就祝福他們。這要是往彆的地方射,他決定揍徐梔一頓,給他兄弟搞得連煙都抽上了。
“等會兒。”朱仰起猝不及防地出聲。
三人齊齊朝他看過去,連徐梔都茫然地瞧過去,陳路周靠在椅子上,雙手環在胸前,不耐煩地偏了一下頭,心說有你什麼事兒,你在這等會什麼等會。
“我鞋帶鬆了,等我綁好先。”朱仰起擺出一副要吃大瓜的架勢。
“……有病你,”蔡瑩瑩哪裡會搭理他,朱仰起一彎腰,手還沒碰上鞋帶,就聽見蔡瑩瑩直接竹筒倒豆說,“徐梔就是想見見你媽,不管用什麼方法。”
所以,還是想做他女朋友。
陳路周有些不自在地側過頭,微微頂了下帽簷,咳了聲,大約是覺得自己咳得不夠明顯,顯得不夠猶豫,所以又重重地咳了一聲,“什麼叫不管用什麼方法?”
“就是,如果你說要做你女朋友才能見你媽,徐梔也會答應的。”蔡瑩瑩說。
陳路周:“……徐梔,你覺得,我對你有意思?”
你他媽是怎麼看出來的。
徐梔忙說:“不是,有些事情我可以晚點跟你解釋,我想辦法加你微信,也隻是單純想跟阿姨見一麵,如果你覺得不方便也沒關係,但是我絕對沒有這麼自戀,認為你會對我有意思。”
說著,徐梔把手機微信推過去,遞給他看,“你看,我加你微信也沒騷擾過你吧,我對你真沒有彆的意思,我連你朋友圈照片都沒打開過。”
因為打開都很緩慢,還有加載的小圈圈,顯示確實真的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
但陳路周隻注意到上麵的備注名字——陳陸周。
陳路周把手機扔回去:“峰回路轉的路,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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