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梔。”他叫住她。
“啊?”她回頭。
陳路周沒回頭,高大的身影在樓道裡堵著,明明也是瘦的,但總覺得他比一般男生肩背都寬闊,典型的寬肩窄腰。
陳路周手還扶在門把上,其實這段時間他家裡發生了很多事,但是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說了又怕給她希望,最後自己還是沒去成,還不如等確定去了再告訴她。他不由地攥了又攥,指節都開始泛白,忍耐了片刻,喉嚨裡乾澀得發癢,他難耐地滾了滾乾淨鋒利的喉結,但胸腔裡的咳嗽已經憋不住了,最後隻淡淡說了一句,“鞋帶散了。”
說完,便開門進去,幾秒之後,裡頭傳來幾聲劇烈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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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陳路周他們家可能被人下降頭了。連惠大約是受了驚嚇,從國外回來之後,夜不能寐,睡醒就吐。而陳星齊回國當天晚上就開始發燒,隔一陣就燒一次,尤其是半夜,陳路周那陣子忙著來來回回去醫院掛號都跑了不知道幾趟,陳計伸這人迷信,老婆孩子生病發燒,第一件事就先求人算命,看看風水是不是有問題。
其實那時候連惠已經同意陳路周留在國內了,國外的槍擊案讓她受驚嚇不小,回國之後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是那顆血撲撲、鮮血淋漓的腦袋。然而,陳路周從始至終都沒借著這個事情跟連惠提過,我不去國外了。如果是換做以前的陳路周,一定會借著這個機會,一定會用他那張巧舌如簧的嘴跟他們涎皮賴臉地耍滑,直至達成目的為止。但陳路周聽話得讓連惠心神不寧,她隱隱覺得,如果自己再不做點什麼,可能就要失去這個兒子了。陳路周以前跟她插科打諢,跟陳星齊說話刺天刺地的,但整個人都跟他們還是近的。他現在很聽話,說話也不犯渾了,但處處都透著疏離敷衍。
連陳星齊都說,媽,我覺得哥跟我不親近了。連惠才恍然明白過來,陳路周要做什麼,他能做什麼啊,一個十八九歲的男孩子,他想做什麼也沒有能力做什麼,更何況他們這個家庭,他但凡做點什麼,背後多少雙眼睛都□□裸地盯著,背後多少雙手都等著戳他脊梁骨,陳計伸那些趨炎附勢的親朋好友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呢。
陳路周聽話是因為想徹底終結這段收養關係,就像他之前說的,我會給你們養老送終,感謝你們這十幾年的養育之恩。
所以,連惠試圖說服陳計伸讓陳路周留在國內,但陳計伸不同意,他堅持要送陳路周出國,陳計伸這人就是這樣,生性多疑、敏感、固執。一旦認定的事情必須要執行,不然就會成為他心中的疙瘩,隻有出了國,陳計伸才會認為陳路周是真正的聽話。但凡往後公司裡或者家裡發生任何一點事情,他都會懷疑到陳路周身上,這也是連惠為什麼堅持要送陳路周出國,是因為她太了解陳計伸,他從來都是表麵老好人,內心全是猜忌、算計。惡人從來都是她來做。
那天晚上,他倆大吵一架,吵到最後麵紅耳赤,陳計伸已經心力交瘁,最後撂下一句狠話,“你要再提把他留下來,咱倆就離婚。”
陳路周當時是接到陳星齊電話趕回來的,聽說爸爸媽媽吵架吵得好凶,他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連惠口氣冷靜地說:“你要離婚就離婚吧。”
陳計伸突然拿起桌上的茶壺狠狠往牆上一擲,滾燙的茶水順著連惠的臉側擦過去,“砰——”一聲巨響,青瓷茶壺瞬間四分五裂,撕心裂肺的破碎聲,令人肝膽俱顫,陳路周剛要衝進去攔,就聽見連惠沉默兩秒後,坐在一地碎裂的玻璃碴子的中間,腳被割碎了,擦了點血,但她麵不改色,眼底如一潭死水地對陳計伸說——
“我已經拋下過他一次,不能拋下他第二次。”
作者有話要說:這文要虐我可以往死裡虐,但是我沒往那種方向寫是覺得這兩個少年太美好了,校園文嘛真的還是想單純一點。所以後文也不會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大概後文就是平平淡淡甜甜蜜蜜談戀愛的內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