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周笑笑,兩人下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他把雙手懶散地揣進兜裡,一級級台階慢吞吞地往樓下走,他人高就已經鶴立雞群,加上那副隨意自在的勁兒,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幾乎就沒斷過。
他向來視若無睹,對這些或好奇或害羞的眼神忽視得一貫遊刃有餘,自顧自跟李科大大方方聊著徐梔,一點兒不擔心彆人知道他有喜歡的女孩兒。
陳路周說:“真沒,要是能遇上個正經的,她要想挑一挑,我也沒意見,不是因為彆的什麼,說了你大概不太信,我第一次自卑,就是幫她查分那天,我說佩服她是真的,把我丟到睿軍,我都不一定能考出她這個成績。”
又佩服,又心疼。
李科也笑了下,“那也是,如果沒有你這麼卷,我也考不出來這個成績。不過,那個江餘吧,各方麵條件都挺好的,好像是本地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你一來我就幫你打聽了一下,徐梔現在在他部門裡,聽說他們係裡還有個師姐正好跟徐梔是室友,徐梔去宣傳部的事情就是那師姐攛掇的,總歸是比你近水樓台。”
**
下周就是各係藍球賽,是宣傳部最近重點的工作,徐梔正坐在部門臨時租借的會議室裡,抱著電腦一籌莫展地看她明天要交的結構作業,這幾天想陳路周想的,要不是剛剛許鞏祝跟她借ppt,她都完全忘了還有這個作業。
過了一會兒,江餘進來把球賽的招商表遞給她,拖了張椅子坐她對麵,下巴擱在椅背上,說:“我聯係了兩家企業,都有意向,我想明天中午過去聊下具體細節,你帶電腦記錄下對方要求?”
徐梔把電腦合上,接過他手上的招商表,看了眼說跟他確認時間:“明天中午?”
江餘嗯了聲,他不知道為什麼,徐梔這個人,屬於第一眼很寡淡,清心寡欲,但看久了,越看越覺得她帶勁,尤其她懟人的時候,之前中秋晚會跟一個企業對接的時候,因為學校的原因,大部分企業負責人跟他們對接的時候都挺客氣的,那次遇到一個奇葩企業,臨時要求更換方案不說,方案怎麼改都不滿意,說白了就是他們企業自身沒什麼實力,沒有宣傳重點,但是又眼高手低,這瞧不上那瞧不上。還張口閉口就是你們貴校的學生就是金貴,我們跟彆學校的學生都是這麼合作的,怎麼到了你們就得給特權啊。
徐梔當時就悠悠丟出來一句,“不是我們要特權,是你們企業沒特點,不然這事兒也沒這麼難辦。”對方臉都氣綠了,但偏就她一針見血。
江餘趴在凳子背上,又不依不饒地回了句,“沒時間?”
“明天中午團支書開會。”
江餘想了想,“晚上呢?部門例會結束之後?”
“社團還有個會議,明天開完會估計得十點了,寢室都熄燈了。”“一天都滿了?大忙人啊你,”江餘遺憾地說,“那要想約你吃個飯都沒時間了?”
徐梔冷淡地嗯了聲,眼皮都沒抬,把招商表還給他,睫毛輕輕、柔軟地垂著,右眼底有顆清淡的淚痣,襯得整個人冷清禁欲。寢室的人還建議江餘拿錢砸砸看,江餘把人爆揍了一頓,徐梔那種一看對錢就不感興趣啊。
江餘拿回招商表,失落地用手撣了下,吹了口氣,“那我帶朝朝去了。”
朝朝在一旁正跟人聊食堂的帥哥聊得痛快淋漓,聞言回頭白了江餘一眼,“你可彆帶我,我去了你就拿我當助理使喚,買包煙都讓我去。”
江餘:“我就帶你。”
朝朝哭天搶地誓死不從,嗚嗚泱泱地求著徐梔救她,徐梔摸摸她的腦袋,真的愛莫能助,說:“我明天中午真得開會,團支書例會,而且,明天我們係滿課。”
周一基本上所有係都滿課,所以周一的早晨算是學校裡最忙碌、生機勃勃的一天。尤其是國慶假期回來之後,天氣逐漸轉冷,打雞血的學霸們也特彆多,紛紛爭做寒風裡第一支傲梅。
那陣剛入秋,天亮還算早,四點三十分左右,天邊就已經泛起魚肚白了,窗外灰蒙蒙的,女生寢室樓對麵就是一片小樹林,鋪陳著鵝卵石的林蔭小道散落著一地碎黃色落葉,偶爾有人踩過,發出細碎的聲響。
等徐梔洗漱完,把剩下的結構作業趕完,下樓準備去吃早餐的時候,就在寢室樓外看見那寒風裡的第一支傲梅。
陳路周穿著灰色衛衣,下/身是一條印著側條紋的運動褲,衣服褲子上的logo都還是他喜歡的那個小眾牌子,他的衣服幾乎都是這個牌子,徐梔後來去網上搜過這個牌子的模特圖,她搜完之後連點開大圖的欲望都沒有,因為模特都是黑人,搭配也很一言難儘,什麼毛衣配短褲,襯衫配皮褲之類的,價格還不便宜。徐梔很莫名問他怎麼會喜歡這個牌子,陳路周當時還挺不好意思說是他媽台裡一個模特朋友推薦的,因為他個子高,比例有點太好,就很難買到特彆合身的,褲腳不是太短就是太大,這個牌子聽說都是男模特常買的。
那會兒已經六點,食堂一般這個點才開門,她其實一般也是這個點才下樓。
陳路周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徐梔感覺他背後的天都亮了點,晨曦溫柔在他發間隱隱散著光,他兩手揣在褲兜裡,低頭居高臨下地看她,就那麼無欲無求地看了老半晌,才說了一句,“一起吃個早飯?”
陳路周設想了很多說話的場景,沒想到又回到這個嘈雜鬨哄的食堂,不過這個點食堂沒什麼人,比昨晚冷清一點,但耳邊時不時還是會傳來乒乒乓乓的扔餐盤聲音。
徐梔打完早飯過來,轉身要去拿勺子,陳路周就把勺子放她碗裡,徐梔愣了一下,轉身又要去拿筷子,陳路周徑直把筷子放在她邊上,下一秒,一碟醋放在她麵前,下巴點了下她餐盤裡的灌湯包。
徐梔隻能坐下。
“幾點過來的?”
陳路周自己隻拿了一瓶牛奶和一顆雞蛋,敲了兩下,漫不經心剝著說,“四點。”
徐梔:“……你不會先發微信?”
陳路周瞥她一眼說:“我給你發,你回了嗎?”
昨晚是發了一條,今天其實算是例外,因為昨晚徐梔開夜車在趕結構圖的作業,隻睡了三四個小時,那條沒營養的微信她就沒回,因為他隻問了句,在?
“我知道你今天很忙,我就說兩句話,不會耽誤你的。”陳路周低著頭剝著雞蛋說。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很忙。”
陳路周眼皮懶懶地垂著,將雞蛋放她碗裡,“就挺巧,你們宿舍那個劉意絲的男朋友,是我舍友,我跟他拿了你們係的課表,團支書會議,部門例會社團例會,是吧?頭銜還挺多,當官當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