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這凡塵俗世中還有太多恩怨仇殺,牽扯不斷,這裡當真便如同人間仙境一般。
身後的人群之中,許多人在低聲說話,隱約聽來,大部分都是在談論如今人間最大的這一場浩劫,青雲門掌門道玄真人聽在耳中,麵色凝重,忍不住輕輕歎息了一聲。
他聲音並不大,周圍人大都沒有注意到,但與他並排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焚香穀穀主雲易嵐卻聽到了,轉過頭來,他向道玄真人看了一眼,低聲道:“道玄師兄何事歎息?”
道玄苦笑了一下,微微搖頭,“你聽我們身後這些道友的私語,少有人抱有樂觀的。”
雲易嵐微微一笑,“道玄師兄何必在乎他們,雖然如今浩劫已成,生靈塗炭,但我們此刻已是天下蒼生最後的希望,麵對那等窮凶極惡的妖孽怪獸,師兄你身為天下領袖,若你再無信心,又如何能麵對天下蒼生百姓的殷殷期望呢?”
道玄真人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向雲易嵐深深看了一眼,卻隻見此人臉色從容,似乎並沒有話中有話,當下微笑道:“雲施主哪裡話,貧道何德何能,能當得起天下領袖這四個字?此番獸妖大劫,荼毒生靈,我們身為學道之人,又向來自詡正道,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待天音寺普泓上人到此,你我三派再連同天下豪傑,為民赴死,也不枉我們學道一場了。”
雲易嵐點頭,“師兄說得甚是。”
道玄真人含笑還禮,但心裡卻掠過異樣的一絲感覺,麵前的這個焚香穀穀主雲易嵐,自來說話都謙和得體,無懈可擊,但自己卻似乎總也看不透此人,心裡總是感覺此人似乎城府深不可測的樣子。
就在道玄真人心中思量,是否要找個機會好好試試這個雲易嵐,看他心中到底打什麼算盤的時候,人群中忽地一陣聳動。
道玄真人和雲易嵐都是精神為之一振,向山下看去,果然看見纏繞漂浮在高聳的通天峰山間的白雲深處,忽地金光一閃,隨即迅速變大,不消片刻已經快速接近了峰頂。
隻見金光浮動,做一朵金蓮綻放形狀,在白雲間飄蕩而上,梵音陣陣,回蕩於天地之間,諸般莊嚴氣象,讓人頓生敬畏之心。
道玄真人和雲易嵐同時迎了上去。
金蓮落下,搖曳閃爍片刻,金光散去,現出天音寺普泓上人為首的數十位佛門和尚。
為首的普泓上人容貌一如當年,慈悲祥和,金紅禪衣,寶相莊嚴,手中握著一串深色檀木念珠,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身材高大,手持浮屠金缽的師弟普方,之後還有十數位天音寺高僧和二代弟子,法相、法善等早已聲名大噪的佛門弟子也在其中。
道玄真人走上前微笑道:“普泓大師,你可總算來了,大家可都盼了許久啊!”
普泓上人微笑點頭,“讓諸位施主和道玄掌門久等了,老衲慚愧。”
這時,站在道玄真人身旁的雲易嵐朗聲笑道:“大師,可還認得我麼,多年不見,當年的知交舊友,你可不要都忘記了才是!”
普泓上人向雲易嵐望了一眼,表情明顯為之一怔,連一向掛著的笑容也收斂了片刻,然後眼前掠過一絲讚歎神色,“難道這位施主,竟是雲易嵐雲老穀主麼?”
雲易嵐大笑,施禮道:“正是老夫,見過方丈大師。”
普泓上人欠身回禮,微笑道:“早就聽說焚香穀道法精深,尤以焚香玉冊之三陽境界更是神奇,雲施主心誌堅定,天賦超群,莫非已臻玉陽之境麼?”
雲易嵐臉色微微一變,心中一震。
焚香穀道法向來在正道中以秘密著稱,遠不如青雲門和天音寺兩大派那般名動天下,一提起太極玄清道或者大梵般若,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但此番他進入中原,遇見中土兩大豪門領袖,竟然先後都被道玄真人和普泓上人看出自己道法境界,一想到這其中關係,他忍不住心中暗生狐疑:難道我門下竟有內奸細作不成?
隻是這般想歸想,但他麵上仍然神情自若,微笑道:“大師慧眼如炬,老夫一點微末道行,不足掛齒啊!”
頓了一下,雲易嵐麵色微微嚴肅,“不過大師既然來了,那就好了。如今天下生靈塗炭,妖孽橫行,實是千古未有之慘禍,還望大師能領袖天下正道,除此災劫,如此善莫大焉。”
道玄真人站在一旁,麵色忽然微微一變。
普泓上人謙讓道:“雲施主哪裡話,天下蒼生遭劫,獸妖肆虐,天音寺上下既為佛門子弟,豈能退居人後?隻是如今天下正道雲集青雲,道玄師兄又向來德高望重,道法更是有通天神通,自然便該以道玄師兄為領袖,率領天下正道共抗強敵。”
道玄真人微笑道:“大師太客氣了,道玄實不敢當。”
普泓上人合十道:“道玄掌門,如今天下蒼生日夜期盼,便是早日去此災劫大禍,你可千萬不可再行推辭了。”
雲易嵐嗬嗬一笑,“兩位都是得道高人,卻哪裡這麼多客氣話說,來來來,我們進去說話吧,否則讓這許多同道道友一起陪著我們三個人說話吹風,豈不怠慢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