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人丁興旺(2 / 2)

北門老槍 北風2024 6199 字 4個月前

“慫了吧?我就知道:你是當麵發狠,見⊙打盹,有能哪天你上一個?”黃海山用激將法,“審沒審?那裡有什麼貓膩嗎?我看八成是隨便抓個人,糊弄鬼!”

“天天貓在局子裡,有什麼人送來給你抓,他們有那麼笨嗎?不過,怎麼也得弄幾個濫竽充數的,要不然,對上麵也不好交待,是不是?”

“門兒清呀,那些人承認了嗎?”

“打急了,扛不住還能不承認?等到簽了字畫了押,再狠狠敲上一筆,不都這樣辦嗎?那仨字可沒寫腦門子上,說你是就是不是也是。”

“是嗎?喝一口,暖一暖!黃科長昨天找高孝山什麼事?”

“送這個,撈人唄!”胡小四笑吟吟接過酒壺,剛揚起,壺嘴還沒沾嘴,聞著酒味,饞蟲就在胃子裡翻拱著,他正想貪婪吸咂一口。

黃海山猛地奪下酒壺。

“海山哥,你調戲我呢?”

“你不用牙粉刷牙,口臭,讓你喝一口酒沒什麼,你要真的喝上了,這壺酒不就糟蹋了?還是想著明天怎麼回焦原去,要不然,你交不了差!”

一想到要把信交給劉新軍,腿肚子就直轉筋,在他心中,劉麻子就是生猛海鮮,聞著腥,看著惡心,有人卻吃著開心:“海山哥,今夜不會有人來攻打縣城吧?要真有人來怎麼辦?”

“你可真是個瓜娃子!這天打仗,你怎麼想出來的,八成讓驢踢的。”

離此不遠的焦原上卻熱鬨非凡,一些商鋪為了促銷,早早地掛起了喜慶的大紅燈籠,吆喝聲此起彼伏,比起鎮外山山嶺嶺,這裡成了人間天堂,不用吸鼻子,從鎮外的大石橋上,也能嗅到油香味,滿街熱氣騰騰,有錢人愜意走出來,湊個熱鬨,窮人眼巴巴看著有錢人進進出出,浪聲笑語,咽口唾沫,心生妒忌。

黃興忠不是本地人,卻對鎮上的一些人和事相當熟絡,他家的女兒紅正在熱銷,這一年,雖說是忙忙碌碌,但扒拉扒拉家底,盆滿缽盈,本打算這兩天就返回黃花甸子,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他的大腳女人陳梅梅了,呀,一晃這麼多年,他還沒有象今天這樣:想家、想自己的女人。但因偶然想起一件事,就又短暫停留。

陳梅梅除了腳大,其它的全讓他滿足。狗日的,黃家飯食和不養人,這些年愣是把一個粗糙人往精細裡養,這會兒再看,還耐看了。

當初他母親莊惠英不讓他上學,硬生生把他從學校裡拉來,非讓他娶這個並不熟悉,大字不識幾個的黃花甸外磨盤山陳鐵石匠的頭生女,這差不多讓他去死,讓十七歲的他威風掃地,這讓他如何向學校裡相識相知有可能發展成相愛的的女子梁一紋交待?他那時在學校,充滿激情,受老師周興池影響,要喚起民眾,改天換地,拯救這個社會。

對於他來說,是一個勁兒抗拒:我和她不熟悉!我和她不認識!我不想和她成婚!這樣的混話,差不多說過有一千遍,“混帳!女人是塊地,不管生地熟地,隻要你耕上兩犁,就變成你的地!你老子死了,丟下這麼個爛攤子,你要是個男人,你要還是我生下的,你給我頂起來,你忘了你老子黃鶴鬆是怎麼死的?這仇你得給我報!我百年以後,愛咋咋地,你要娶個三妻四妾,我兩眼一閉,隨你!現在娶下陳家女子,是你當務之急!陳漸良那個狼崽子,把我們坑了個底掉,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你也要傾其一生,把他給我揪出來,問他是長著狗心還是人心!”老太太把拐棍,在地上使勁搗著,硬生生戳出幾個深坑,這話就象一根根釘子,釘在他心裡。這一晃,小二十年下來了,老太太捶胸頓足,唾沫星飛花四濺,把拐杖一扔,就象潑婦罵大街一樣,雙手卡腰,“你這個小兔崽子,你要還是我的種,就把這芽子給我長出來,老黃家丟不起這人!你說老子一輩子剛強,咋就生下你這麼個三腳踩不屁來的玩意兒?”

一連七天不沾床,讓新婚的女人在那兒默默流淚。

陳梅梅這個女人身壯體強,就象一隻永遠不知疲倦的大水牛,年複一年,日複一日,日出而作,日息而落,耕耘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為他生了三個兒子:黃天祥;黃天佑;黃天蕩,三個女兒:黃淑霞;黃淑英;黃淑翠,說實話,除了男歡女愛,享受著天倫之樂,他沒有抱過這些孩子,更沒有教育這些孩子,有時孩子哭,他嫌煩,會叫陳梅梅讓人帶走:把這些小祖宗都給我領走!這是他通常掛在嘴邊一句話。

現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最小的黃淑翠也14歲了,發育得象陳梅梅一樣健美,想想這些,歎一口氣:對不起陳梅梅!想想對陳梅梅由當初不待見,到如今離不開她,要經過怎樣的努力,忍受怎樣的屈辱,他曾經不止一次看著陳梅梅對他哭訴,一次次乞求他:你要是嫌我不好看,你就把我休了,看看城裡那些細腰女,跟你能不能把日月過好!更對不起孩子!看看滿天雪花飛舞,長長的回家路,就象長長繩子,緊緊勒住他,讓他呼吸不暢,回吧,但至少還得一兩天。往事如煙,煙嗆的何止是五腹?

去年冬天,黃花甸子上第一場雪來得較早,舊曆十月秋魂初斷,西北利亞過來一場超寒冷的風,足足狂刮了小半天,在垂暮時,鵝毛大雪就鋪天蓋落下來,站在院子裡看天的黃興忠囈語般扳著指頭數時日,怎麼算也不對,這場雪來得不是時候,比往年要早上一個月左右,一切尚未完結的事,還未來得及做,這天時真能添亂,心中亂亂生出慨歎:這叫天作孽呀!圈中的羊和牛的牧草還有,隻是粗糧還有少許欠缺,這些不足為慮,他有應急的辦法,釀酒坊中還有些乾癟的高粱粒子堆著,他擔心的是路道不好,北方的駝隊,西方的馬隊、南方的船隊過不來,如果真是這樣,他憋足勁乾了一秋的酒就會放置,如果情況嚴重到這種地步,他的酒窖中,就會堆滿酒,他不是擔心賣不出去,過了年一樣供不應求,他家的酒,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隻是價格會一跌再跌,如刀割肉,即便是一些有錢人,過了年,喝這種東西也會少了許多,年前這兩三月是女兒紅銷售旺季,一些大酒店、一些有錢人也許會囤積一些,最主要的是:逢到這樣倒黴的連陰天氣,蘇、錫、常·滬這樣的富蔗之地之商賈就此失去北來的機會。

看來得放慢釀酒的腳步,遣散一些富餘的短工回去,才是上策。他正在盤點這些事,他的老婆陳梅梅大腳踩得地皮叮咚響走過來:“當家的,有件事我得給你說一下:前年,我的遠房二舅借我們三鬥麥子,現如今來還,說隻借兩鬥,這事你拿個主意,怎麼辦?”

陳梅梅腳大,在當時不合時宜,但黃興忠當時沒少嫌這一點,人高馬大的陳梅梅,壯得象頭大牝牛,走路腳下生風,辦事水響刀快,從十八歲嫁過來,一年多一個,給黃興忠一口氣生下三子三女,碩乳象吊瓜,依然是能吃能喝能睡,放響屁,說敞亮話。

她確實是黃興忠一把好幫手,孩子一大串,夥計、長工一大堆,東西多,人多眼雜,但她管理得井井有條,東西南北各房住著些什麼人,各屋有些什麼東西,嘴一張就喊出來,手一伸就拿出來。

“他想撒賴?還訛上了?我早就說過:對於這種人,就不能行善,積德積出毛病來了,那這樣:對達子說,找個人專門看著他,好吃好喝好招待,就是不給他走,讓他想:點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個道理都不懂,還在土木鎮上混個虯!白活了一張臉,還整天吆五喝六給人問事,什麼時候想起來,讓他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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