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曾經的幸福(1 / 2)

北門老槍 北風2024 5240 字 18天前

最先到達那裡的是山口征良,他一點兒也不象個日本人,而象個中國教師,他探一下頭,“是在這兒開會嗎?”他沒有指明問誰。

“大概可能是,你是誰?”山口木芹正在放置茶杯,“從哪兒飛來的一隻菜鳥?”

“我不是菜鳥!我食肉,無肉不歡!閉上眼,吸吸鼻子,就能聞見這裡有天鵝的肉香,粉嫩且不油膩!”

“你是隻癩蛤蟆?隻有它們才做夢要吃天鵝肉!”山口木芹不喜歡這種長相好看,如同鄉村教師的男人,她喜歡並崇拜英雄,喜歡麻生一休那種戰功卓著的男人,他們象坦克車碾壓平地那樣:無論溝壑縱橫還是沼澤水地。

“本人山口征良,是那隻癩蛤蟆嗎?”

“有幾個山口征良?”她們懷疑地看著他,搖搖頭,山口征良大名如雷貫耳,曾經在滿鐵成功破獲了著名的共黨獵刀諜報案,受到陸軍部嘉獎,獲得日本天皇頒發的旭日勳章一枚,能夠在情報界獲此殊榮,那真的是算得上鳳毛鱗角,看著波瀾不驚的他,很難與她們心目中英雄劃上等號。

“隻此一枚,如假包換!”

山口木芹目瞪口呆,她仍然將信將疑,“獵刀諜報案的山口征良?”

山口征良以前在滿鐵,也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角色,正是破獲獵刀案,讓他聲名鵲起,原田浩二正是看中他這一點,才把他借調神州,獵刀案是原田浩二煞費苦心達三年之久,沒有破獲的案子,而一個偶然機會,從一背影,一個被人忽視的眼神,捕捉到內心世界的存在,最後,名不見經傳的山口征良力排眾議,鎖定一切,正是這種執著,讓名聲噪響的獵刀沉沙折戟,馬踏淤泥。

“怎麼不象嗎?”山口征良吐一口氣,是的,的確不太象,他沒有虎背熊腰,更沒有言之鑿鑿,信誓旦旦,連說話的語氣都是平和。

“如果你是,我太意外了,你心中有溝壑嗎?你的萬丈雄心藏哪兒?”山口木芹驚呆了,語調誇張,動作扭曲,她丟下一切,連跑帶撲象一團火。

加代秋子滿臉驚愕,雙手抱頭。

汽車,一輛黑色的汽車,象隻甲殼蟲,往前一撲往下一蹲,從屁股下,冒出一股泥土煙塵,頓了頓,從側麵推開一扇門,從上麵蜷縮著下來個人,又高又瘦,戴著白邊金絲眼鏡,走起路來,象根電線杆子在移動,他目空一切,旁若無人走上樓,他就是長穀川天一,沉默寡言,僅憑一張誇張的刀條眼,你就會記住他,他總是安靜時候多於好動,唯一愛好,時不時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清酒,吸咂有聲,仿佛他不是用嘴喝,而是嘴裡有根吸管,那尖嘯的聲音,是空氣拽著清酒的聲音,人多人少,他一個德行,活在自我的世界,象一頭老牛,反複咀嚼。

少年得誌,在七八歲時,已經通讀過南柯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此後著了迷刪繁就簡,從細微的地方抽絲剝繭,發現裡麵有些漏洞經不起推敲,這讓他很欣慰,並根據自己的推理,寫出了後來備受日本年輕人推崇的《摩尓摩斯探案集外集》,他根據自己的推理:寫出不同探案集的幾種不同結局,這是這個當時還是少年厲害的地方,當彆人還在津津樂道他的集外集時,他已經從當時的警視廳一些舊案積案和懸案中,通過蛛絲馬跡,還原事情本身,這讓警視廳一些元老,對他刮目相看,他沒有經過科班就出身了,日俄戰爭時期,他一直活躍在旅順,以少年情報員身份,躋身日本情報界,如果沒有這位天才少年的準確情報,日俄戰爭也許會是另外一副模樣,他有時能夠親臨停泊在旅順港的艦船,和那些老毛子稱兄道弟,在酒和談笑之間,得到他想要的,一個看似中國人的日本少年,在煙塵風向中,飄飄如飛,日俄戰爭隻是曆練,或許還有幻想的成分,到了滿鐵時期,他已經被生活鍛造成一把鋒利的刀,有些案子,看一眼,甚至通讀一下卷宗,就立刻拍板定案,喝幾口家鄉的清酒,或聽一曲纏綿的調子,就是他的全部享受,能忍自摳,鶴立雞群,他很難與普通人產生交流,很多時候,他象貓頭鷹,喜歡晝伏夜出,夜越深他的思緒越活躍,豔陽高照時,通常還在夢裡翻筋鬥雲,正是他這種不規則或者說與常人不同的作息規律,讓一般人很難忍受他的壞脾氣。

對於淺倉次郎之流所謂成功人士,他常常嗤之以鼻,就連淺倉給他打電話,要他參加會議,他都很排斥,如果不是高橋一夫的要求,他很可能拒絕參加這樣狗屁會議,他知道:高橋一夫既是石板的老師,又是他的摯友,雖然他們年齡上有很大懸殊,但在整個陸軍部隻有高橋一夫允許他與眾不同,他排斥一切清規戒律,甚至許允他出入任何地方,包括東京皇宮,還有一些存留不可告人秘密的地方,許多人對高橋一夫在這方麵護犢子表示不滿。

“他們懂個屁!他的作用頂得上一個師團!”

這種怪人,行為的確怪異,你很難用常人的思緒去理解他。

昭和八年夏天,在奈良一個景點,當時,櫻花開得海海漫漫,被訓養的麋鹿留戀忘返,遊人如織,相戀六年的清水芙蓉,帶著少女瑰麗的夢想,在一處小山凹裡等他,這個二十六歲的姑娘,和他聚少離多,太多的相思之苦,可以化作傾盆大雨,久旱就要逢甘露,太多的憧憬,讓清水芙蓉陶醉桃花夢裡,她早早帶足一切,準備好獻身一切,她覺得是時候把自己這顆暴熟的果子,送給所愛的人品嘗,她甚至臆想:長穀川天一為了帝國的事業,在那一次之後,她懷孕了,並且是個男孩,將來象長穀川一樣:少年即睿智,這是由他和她一起在激情撞懷時所孕育的,他和她的血脈共同鑄造,一想到這:幸福的激流,就象決堤的洪水,恣肆汪洋……

然後幸福總是一波三折,在經過近三小時煎熬之後,落拓寂寞的長穀川天一,打著哈欠,蓬頭垢麵,衣衫不整出現在他麵前,雖很失落,但他還是來了,觀察一下周圍的環境。

“你怎麼找了這麼個破地方?這是人呆的地方嗎?”這抱怨分明透著不滿,“換個地方!”語氣直直,態度決絕,“你是怎麼想的?這兒有什麼好?”

“抱歉!這兒雖閉塞些,但不會有人來,這可是我千挑萬選,花費了我近三天時間,才找到的,它彆有洞天!”清水芙蓉勾摟一下低垂的劉海,笑意如蜜,她一邊從包袱裡掏出被單,鋪在茅草上,另一邊掏出兩個自己做的枕頭,上麵繡了一對鴛鴦,那是樹下,茂盛的樹蔭遮住濃烈太陽,“長穀川君,你坐下吧,也可以仰躺著!”

“你要乾什麼?”他怒不可遏。

“我要在這兒,把我送給你!你不會嫌棄吧?”清水芙蓉蹲在地上,把薄薄的棉絮鋪了上去,揚起臉,一臉嫵媚,“這樣地就不硌人,人會很舒服!”她還在往包裡掏東西,她意境想得很美很純粹。

長穀川天一臉色陰沉,“整個帝國年輕人的熱血都在沸騰,象鍋裡燒開的水,你卻如此荒唐,如此無恥,你把我長穀川天一想成什麼了?是你褲腰帶上一個配件,一個飾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都二十六歲了,我這樣想怎麼啦?難道不應該?”

“我當初怎麼瞎了眼,怎麼一眼相中了你,收起你的一套,大丈夫豈能熱衷於老婆孩子熱炕頭?我警告你:如此齷齪的想法要不得,男人應當以國家利益為重,你想讓我和《浮雲記》中的佐佐木一樣,做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耳朵上總有一根看不見的繩子係著,你做夢!”

“我……我……”清水芙蓉既沒有那麼無恥,更沒有那麼卑微,她有的隻是一個普通女人最真實的想法,她始終相信:長穀川天一是個少年睿智,可以永載史冊的彪炳春秋的英雄,既然是英雄,怎能無後乎?許多人去了中國,就回不來了,她的長穀川天一,屬於帝國,不屬於她,她太微不足道了,所以趁現在,她想要個孩子,既然愛上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就該……

“再見!我走了,不想再見到你!”話說得決絕,人卻立那兒不動!

“長穀川君!”她一下子撲過來抱住他,“求你了!應了吧!”她象一塊鉛,墜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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