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還有些更潮的老頭老太,覺得打太極實在有點太落伍了,在那裡跳交際舞。
電音舞曲放著,雞皮鶴發的老頭老太兩兩相攜,蹦嚓嚓、蹦嚓嚓,舞步純熟,一看就知道下過不少功夫,舞姿優美,像蝴蝶一樣輕靈。
不看那一頭銀發,實在難以想象,如此優美靈活的舞步,竟然出自六七十歲的老年人。
“喵,喵。”毛緲緲邊看邊喵喵出聲,在方家的時候,大家都住著私密性十足的大彆墅,鄰居之間相隔都挺遠的。
而且大家似乎都很忙,即使是不需要出去工作的全職貴婦,相互之間似乎也恪守著一條潛在的邊線,不會過界。
鄰居之間不能說是親密無間,也可以說是不相往來了。
如果不是方雲諫辦的這個動物直播的節目,毛緲緲平時根本看不到這麼多人來竄門。
生活富裕是富裕,但少了這樣一份煙火氣。
毛緲緲看得津津有味。
這時候前麵走過來一個來鍛煉的小老頭,裡頭穿著白色的無袖老頭T恤,鬆鬆垮垮的,外頭添著一件運動外套,看著得有七十了,精神卻挺好。
他手裡牽著狗繩,兩條幼崽期的阿拉斯加又短又圓,小腿嘚啵嘚啵地跟著老頭兒的步伐,哼哧哼哧地散步。
毛緲緲有點驚訝,這麼大年紀的老爺爺,居然養阿拉斯加這種出了名的精力旺盛的狗?
不過現在小阿拉斯加還沒長成大狗的模樣,圓滾滾胖嘟嘟的,與其說是狗,不如說像豬。
老頭兒牽著幼年阿拉斯豬晃晃悠悠跟他們擦身而過,因為這組合太新奇,毛緲緲豎起身子趴在方雲焰肩頭繼續看老頭遛狗。
隻見老頭兒把狗牽到了健身廣場上,本來在慢悠悠地踩太空漫步機的另一個老頭兒看他過來,直接從漫步機上下來,給他讓了個位置。
倆老頭看起來很熟,見麵極其熟稔地寒暄幾句,隨後他們齊齊彎下腰,居然一人抱了一隻阿拉斯豬,接著把兩隻小豬放上了太空漫步機上!
毛緲緲:???
兩隻小阿拉斯豬分彆占據了漫步機的兩個腳踏,它們似乎已經很習慣這個待遇,兩隻後腿用力一蹬,太空漫步機的腳踏就開始前後晃動起來。
兩隻小豬隨著晃動的腳踏,搖搖晃晃小跑起來,簡直是自己遛自己。
倆老頭看它們在太空漫步機上逐漸進入了狀態,便也加入了旁邊的太極拳組織,緩緩畫起圓來。
這一幕讓毛緲緲的眼睛瞪得滾圓,她看不懂,但她大為震撼。
這誰想出來的遛狗方式?絕了。
毛緲緲感歎著,小廣場離她越來越遠,方雲焰轉了個彎後就完全看不見了。
她還有點意猶未儘呢!
也許是因為早起的人都去小廣場鍛煉去了,轉過去的路上沒有一個人,方雲焰也不說話,毛緲緲有些無聊了。
她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突然,不遠處綠化帶旁快速溜過一個小小的黑影。
嗯?毛緲緲頓時來了興趣,那黑影從綠化帶那邊快速蹦了過來,定睛一看,是隻貓!
這是一隻外頭常見的成年三花,身形矯健,一看就是正處於壯年期的野貓。
三花精神抖擻地蹦過來,看著一點也不怕人,非常自然地從方雲焰身邊溜過,先他一步竄入居民樓中。
方雲焰似乎被從腳邊飛快掠過的貓嚇了一跳,他的腳步頓了頓,那貓竄入的正巧是他要進的樓房,他便也跟著走了進去。
那貓跑的飛快,方雲焰則是不緊不慢地爬樓,等他爬到三樓的時候,就看見那三花蹲在一戶人家的門口,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毛緲緲好奇:它在等什麼?難道是等主人?它不是野貓嗎?
方雲焰可沒她那麼好奇,腳步不停往上爬,在三花的身影徹底被遮擋前,一陣防盜門打開的聲音傳來。
透過樓梯扶手的間隙,毛緲緲隻能看到一雙穿著牛仔褲的長腿,一看就屬於年輕女性。
然後,那之前健步如飛的三花好像一下得了軟骨病一樣,軟綿綿地倒在了小姐姐的腿邊,還尖著嗓子“喵~喵~”地叫,嗲得像發春。
小姐姐看著好像心疼的不得了,彎腰把這隻三花抱了起來,愛憐地給它順毛,輕輕撓著下巴。
三花嬌極了,發出嬌嫩的呼嚕聲,這貓設的轉變,差不多等於倒拔垂楊柳的魯智深,一下子變成了迎風咳血的林黛玉。
這合理嗎?
這是碰瓷吧?!
毛緲緲還想看更多迎風咳血魯智深和被它碰瓷的小姐姐的故事,隻可惜冷酷無情的方雲焰並不給她機會,毫不留情地上了樓。
底下的情景完全被遮擋住了。
“喵喵!”毛緲緲有些不虞,但方雲焰沒理她。
他爬到了最頂層的六樓這才停了下來,站在了門牌號為603的門前。
然後就——不動了。
他好像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就待在門外一動不動,麵無表情的模樣像是神遊天外,看得毛緲緲一頭霧水。
乾嘛啊,不讓她看三花碰瓷,自己擱這罰站來了是吧?
“喵!”
“彆吵。”
毛緲緲:“喵喵!”你倒打一耙!
這時候,隔壁602傳來開門的聲音,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人走了出來,跟罰站的方雲焰正好對上。
“咦?”那阿姨看著方雲焰愣了愣,幾秒後才驚訝地說,“你不是齊振國養的那孩子嗎?他不是說你被你親大哥接回去了嗎,怎麼回來啦?”
“吳嬸。”方雲焰從來沒有如此有禮貌過,他乖乖叫了人,低著頭說,“嗯,我回來……看看。”
“看看好啊,你在老齊家也待了兩年,確實該回來看看!”吳嬸笑嗬嗬的,“回來了咋不進去呢?”
說著,吳嬸一點兒也不見外,直接哐哐哐敲起了603外麵的防盜門,邊敲邊扯著嗓子喊:“秀芬啊,秀芬,小正回來了,你快開開門啊!”
從說話到敲門就發生在一瞬間,一氣嗬成之下,讓方雲焰都來不及阻止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吳嬸敲門,然後大嗓門喊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有些無聊的毛緲緲豎起了耳朵,這吳嬸短短數語中,信息量也太大了!
方小二以前叫小正?哪個zheng?他隻在這裡住了兩年?那兩年前……他在哪兒?
在毛緲緲的疑惑中,前麵的老式防盜門卡啦卡啦扭開了,一個中年女人出現在門後。
女人大約四十許,剪著利落的短發,身上穿的長袖T恤和休閒褲已經洗出了毛邊,看樣子像是地攤上十塊一件買回來的貨。
她的臉上有著歲月風霜留下來的細紋,皮膚很是粗糙,鼻頭和嘴唇起了乾皮,看起來最近在上火。
不過她的雙目非常明亮,精神也還不錯,似乎無論生活帶給了她多少壓力,都無法壓垮她的精神。
毛緲緲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很喜歡以及尊敬這樣堅韌的女性。
王秀芬打開門,先是看了一眼吳嬸,繼而也顧不得再和她打招呼,目光右移,儘數放到了一旁少年的身上。
“小正?你回來了?”王秀芬的語氣有些激動,她將防盜門徹底大開,伸出手想碰觸方雲焰,卻發現自己手上還沾著做早飯時的水漬,又縮回來在褲子上蹭著。
“嗯……王阿姨。”方雲焰低聲打著招呼,“王阿姨好,我來得太早了,打擾了。”
“嗐,這不剛好嗎?早飯吃了嗎?來來來,先進來。”
王秀芬在褲子上擦乾淨了手,一把將方雲焰拉了進去,旁邊的吳嬸笑嗬嗬的,也不在這裡搗亂,揮了揮手還貼心地幫他們關上門。
“早飯要得了,你沒吃吧?快去洗洗手吃飯。”
方雲焰點了點頭:“嗯,沒吃。”
他在門口脫了鞋,就見王秀芬打開鞋櫃,把一雙印了個機器貓花樣的拖鞋取出來放在他腳邊。
這拖鞋不像新的,以前顯然有人穿過。
方雲焰微微一愣:“這雙鞋……還沒扔?”
“扔啥啊?你回來不得穿嗎?快洗手去吧。”王秀芬說著,示意他去餐桌前坐著,自己趕緊走進廚房。
方雲焰看了看那雙機器貓的拖鞋,呆了幾秒才將腳伸進去,啪嗒啪嗒走進餐廳。
毛緲緲好奇地打量四周,這是一套兩室兩廳的房子,裝修已經很老了,但收拾的還算整潔。
整個房子裡除去她和方雲焰,似乎就隻有王秀芬一個人在,她的丈夫和孩子呢?這麼早就已經出門了嗎?
毛緲緲注意到客廳的桌子上有一張照片,憑借她優異的視力,看清照片裡一共有四個人。
剛才的王秀芬,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英武男人,男人穿著筆挺的警服非常精神,一個眉眼間跟王秀芬有些相似的年輕女孩抿嘴笑著,以及旁邊的……方雲焰。
這是一張全家福。
照片裡的方雲焰更小一些,雖然是同樣的麵無表情,但小方雲焰的眼神裡透出些許怯懦。
看著真有些憂鬱帥哥的樣子,跟現在這個拽哥樣完全不同。
“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長成現在這麼討人嫌的樣子了?!”毛緲緲大驚失色。
方雲焰:“……”他算是明白了,隻要有這個逗比貓咪在身邊,他永遠彆想安靜地犯一會兒抑鬱症。
簡而言之,有貓咪在,他就彆想抽風犯病。
“你能出去自個兒玩會不?”方雲焰忍無可忍。
“喵。”毛緲緲拿尾巴甩了他一記,他嫌棄,她還嫌棄呢!然後屁股一扭一掙,從少年懷中掙脫出來,輕巧地落了地。
落地後,毛緲緲小跑到門口,大爺似的蹲坐在那兒,尾巴啪啪啪地敲門:“給我開門,我要出去玩兒!”
這大爺貓。
方雲焰忍了忍,走過去給門開了一條縫,貓咪一拱一拱就鑽了出去。
拜拜了您嘞!
“記得自己回來!”方雲焰補了一句。
嘁。
毛緲緲不理他,開開心心地往樓下跑。
到三樓的時候,之前的三花和小姐姐已經不見了,她有些遺憾,又往下躥。
但沒想到出了樓房之後,她又在不遠處看到了一隻麵熟的三花。
這隻三花已經軟成一癱在一個小姐姐腳邊碰瓷,但它碰瓷的這個小姐姐……怎麼跟之前三樓的妹子不一樣!?
毛緲緲記得很清楚,三樓的那個小姐姐穿著淺藍色的牛仔褲,而且看著很高挑,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現在被三花狂蹭的小姐姐則是穿著鵝黃色的長裙,半長的頭發燙成了新潮的梨花卷,還染成了可可愛愛的淺栗色,看著十分嬌小可愛。
這個梨花卷小姐姐似乎被三花蹭的心花怒放,她把長裙的裙擺卷了卷夾在腿間就蹲了下來,摸了摸三花的小腦袋。
然後,她從隨身攜帶的可愛小包中掏出了一根貓條,撕開包裝開始喂貓。
三花咪咪地叫著,伸出舌頭乖巧地舔著肉泥,邊舔邊用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注視著梨花卷小姐姐,就好像小姐姐是它唯一的依靠似的。
那叫一個依戀哦,把小姐姐蠱得昏頭轉向,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溫柔愉快的微笑。
毛緲緲看著這一切,大受震撼!
不是,十幾分鐘前,這隻貓,是不是還擱在另一個黑長直小姐姐身上喵喵喵?
現在,就蹭另一個梨花卷小姐姐咪咪咪?
又大又圓的貓眼裡,你就是唯一。
問題是,這貓眼中的唯一,似乎,有點多吧?
毛緲緲想抓自家的學霸小姑娘問問,唯一這個詞,它是形容複數的嗎?
似乎察覺到了毛緲緲的視線,那隻三花往她這邊掃了一眼,溫柔的目光一下子就變得淩厲起來,似乎在警告她:離小姐姐們遠一點!!!
毛緲緲:???
這他喵的,哪裡來的海王貓?
這是撩了同一個小區的兩個小姐姐嗎?它也不怕翻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