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縛靈,在昏黑的甬道中對視良久。
李諾的眉頭從緊皺到微微舒展,隻用了五分鐘的時間。
他想到了一個現場超度原主靈魂的方法。
那就是在對方身上刻畫「怨恨印記」,看看這印記的效果如何,說不定正好能超度亡魂。
李諾放輕腳步,從縛靈身邊繞過去,來到黑色龍卷風消失的地方。
蹲下身來細細摸索幾下,李諾暗自鬆了口氣,從地麵上撿起完好無損的符文棒。
這東西不愧是軍用品規格的煉金道具,竟然從死亡風暴中“存活”下來了…
李諾握住符文棒來到縛靈麵前。
他深吸一口氣,抬起手臂,將符文棒的觸點指向縛靈的胸膛。
用肢體的任意部位接觸縛靈,都會被對方的「靈魂獻祭」技能所傷害。
隻有用符文棒的觸點作為接觸媒介,才能讓他避免受到「靈魂獻祭」的影響,同時又能刻下「怨恨印記」。
觸點慢慢地向縛靈靠攏,最終點在洋溢綠光的靈體表麵。
從符文棒反饋的觸感來看…靈體的身體和果凍類似,戳上去有點彈性…
李諾定住心神,摒棄雜念,一點點地挪動觸點,開始刻畫「怨恨印記」。
一筆一劃之中,李諾能感覺到自己的精力在流失。
這些離自己而去的精力,沿著手臂流淌到符文棒上,落進印記之中。
就在李諾暗自猜測這枚印記會有什麼效果時,縛靈忽然向前飄動數公分。
觸點在不經意間刺入了縛靈體內,讓這即將大功告成的印記刻畫工作陷入停滯。
李諾心中咯噔一下。
還不等他收回符文棒,縛靈直挺挺地朝著他撲過來。
李諾立馬鬆開手中的符文棒連續後退,但縛靈卻沒有想要放過他的意思,筆直地追了上來。
難道說,刻畫印記的行為,被縛靈當作進攻信號了?…李諾心頭微微一沉,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
他在甬道中左右躲閃,快速後撤,縛靈始終追在他的身後。
可奇怪的是,李諾發現縛靈的飛行速度並不快。
對方沒有開足馬力,像個油門踩到底的泥頭車一樣衝過來,反倒是放慢了速度,以一種相對柔和、相對遲緩的姿態追趕目標。
李諾心生疑惑,但腳步不停。
終於,他一路退到甬道儘頭,撞在了那堵憑空出現的石牆上。
縛靈停在他的麵前。
李諾咽了下唾沫說道:
“兄弟,你要乾嘛?你要揍我就直接揍,不要這樣看著我又不說話…你聽我說,發生在我們兩之間的事情是個意外…”
縛靈默不作聲,瞬間加速,鑽進李諾的體內。
李諾被對方的舉動弄得措手不及。
他的身體一下子僵住,隻能依靠身後的石牆來維持重心。
這縛靈果然不想乾架!
李諾沒感覺到那種冰冷的觸感,和靈魂層麵的火辣疼痛。
反倒是自己眼前,開始浮現原主記憶中的一幕幕過往。
父親李查德·賈維斯,畢業於伯韋廷市城市學院的營商專業。
母親巴格麗,一名認識父親後才識字的洗衣工後代。
從踏入社會那年開始,父親就進入了西頓工業集團下屬的經銷公司,從一名普普通通的業務員乾起,向來勤勤懇懇,待人真誠。
母親則用做零工的方式,補貼家用。
他們對於原主來說,不是一個合格的父母。
他們沒有在原主受到不公待遇時主持公道,也很少給孩童時期的原主買生日禮物。
原主的遭遇是命運的使然。
原主出生和成長的時候,正是家庭最為艱難的階段。
父母為了掙出家庭開銷而沒日沒夜的工作,還要忍受上司的pua,
而母親則要承受雇主的壓榨。
一天工作下來,兩人精疲力竭。
可大兒子和小兒子讓他們很不省心。
大兒子整日和學校裡的差生混在一塊,嚴重消耗父母的耐心。
而小兒子——也就是原主自己,則因為剛剛誕生,不懂得大人的苦惱,整天用嚶嚶呀呀的噪音和笨拙的手腳給父母添亂。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小女兒誕生才出現轉機。
彼時的父親成為了主管級彆的人物,有了豐厚的薪酬,母親也不用再外出打零工了。
小女兒成為了兩人最為疼愛的對象。
作為兩人第二個孩子的原主,則是一個自小沒人疼愛的人,需要獨自承受生活壓力。
所以,原主的怨念來自於父母嗎?
他在嫉妒自己的妹妹嗎?
李諾心頭觸動。
他感悟到了原主的想法,在心中喃喃自語:
“不,我能感受到,你不怨恨你的父母。
“讀史使人明智。
“你的愛好與專業知識,讓你能以比尋常人更加客觀、更加包容的態度,看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事實上,在長大成人後,你已經能體會到父母曾經的辛酸了。你原諒了他們。假以時日,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絕不會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難,於你的孩子身上重演。這是曆史的進步,是伱從曆史中汲取的經驗與教訓…”
李諾默歎一聲:
“那麼你的怨念來自於哪裡呢?…”
一幅畫麵浮現眼前,那是一個標誌,一個刻在建築物外牆上的大型logo。
標誌的外觀,是用字母拚合而成的燒杯與酒精爐圖案,而那些字母正來源於“西頓”這個單詞。
李諾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