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微微眯眼瞧了瞧。
這個名叫尤格的上士，似乎身懷疾病。
他的皮膚白得可怕，如同白紙一樣，而且手指明顯不受控製地顫抖。
他身上穿著上士軍服，但塊頭卻和李諾差不多，不像馬爾斯中士、阿爾文上士那樣硬朗、強壯。
他的眼白上還有些血絲，眼袋又黑又重，看上去睡眠質量很差，他說話的時候有氣無力的，還伴隨著一陣陣咳嗽。
“咳咳咳…蘇莉…消毒液，我那還有。”
被稱為尤格的上士，帶著一陣消毒液氣味走過來，攤了攤慘白的手心說道：
“我不是為消毒液來的…我是想來告訴你，地下停屍房快要滿了。我們得清理一些空位出來，把沒必要保存的屍體送去焚化爐。這事得儘快了。因為我聽前來存放屍體的士兵們說，612號、613號、614號，這三個墓穴的亡靈發起了聯合暴動，達維斯軍隊正在不計成本的鎮壓那裡的亡靈。”
“三個墓穴的聯合暴動？真是糟糕…難怪這兩天會有這麼多傷員被送來搶救。”
蘇莉眉頭微蹙，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記事本：
“..等我一下，尤格。給我一些時間查看登記名單..有些屍體應該可以送去焚化爐了”
兩人的交談短暫停頓。
李諾抬起手，朝著麵前的軍士抬手敬禮：
“晚上好，長官。二等兵李諾·賈維斯，向你報到。”
尤格上士咧嘴笑了下，擺擺手說道：
“彆叫我長官了。我隻是一個被帝國可憐的男人罷了。”
蘇莉低頭翻閱記事本，插話說道：
“彆這麼說，尤格。每個帝國男人都能戰勝亡靈，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這樣堅守在停屍房的。”
李諾說道：
“所以，長官，你是停屍房的守屍人嗎？我以前隻聽說過城市醫院的停屍房和郊外的墓地裡有這麼一個工作，沒想到在軍團堡壘裡也有…”
尤格輕咳一下：
“咳嘿，是的，我是軍團的守屍人。”
尤格看了看李諾身上的衣服：
“你是來注射第一針強化藥劑的吧，二等兵？讓我猜猜，蘇莉肯定說過，你的不良反應時長不會超過七天，對吧？就和我當初一樣。”
李諾適當地表現出失落，乾笑著說道：
“是的，長官。我將來應該沒希望成為上尉了。不過，能以軍士的身份為帝國效忠，我已經很滿足了。”
蘇莉抬起頭，溫和地笑著說道：
“不用氣餒，賈維斯。要是第二針和第三針的注射效果不錯，你還是有希望成為上尉的。”
尤格一擺手說道：
“得了吧，蘇莉。第一針才是最重要的…”
一道寒芒落在他臉上，尤格打了個哆嗦。
他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晃了晃，從蘇莉那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裡看出了一些東西。
尤格猛然意識到，自己差點就要拆蘇莉的台了。
他急忙輕咳幾下，話鋒一變：
“不，不。我的意思是，帝國會妥善照顧好每一位軍士的。
“比如說我。強化藥劑對我的改造十分有限。我原以為，我會一直是個下士，頂多在退伍之前受到軍團優待，晉升為中士。
“但你瞧，我現在是個上士了，而且手下有一群士兵…呃，當然，他們是死人。總之，感謝帝國的栽培，能讓我這個身體底子比較差的士兵，有享受上士待遇的一天。”
蘇莉滿意地點點頭，收回目光，繼續查閱名單。
尤格感覺空氣中的“殺意”消散了，微微鬆了口氣，朝李諾擠了下眼睛，嘴唇往前頂了頂，指向蘇莉，眼中滿是嬉笑。
李諾用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回應對方。
“好了，我查好了。”
蘇莉抽出口袋裡的鉛筆，在記事本上畫了幾條橫線，刪去了一些人名和序號：
“尤格，拜托你清理一下停屍櫃第三層的屍體。除了編號為ZB051和ZB052的屍體以外，其他屍體全部送到焚化爐。”
尤格在思索中說道：
“ZB051和ZB052，那好像是一對罪兵兄弟的屍體。好的，我記下了。我這就去把第三層的其它屍體，全部送進焚化爐。”
李諾心中微動。
罪兵兄弟？
難道是那對盜墓賊的屍體？
李諾心有所想，表麵卻不動聲色，就好像自己與ZB051和ZB052無關一樣。
尤格嘴裡反複念叨著這兩個編號，生怕自己記錯了。
他朝著李諾二人搖搖手，走進了樓梯間，咚咚咚地往地下停屍房趕去。
李諾接過蘇莉手中的玻璃盒，放在手中輕輕搖晃，朝對方說道：
“謝謝你的水果，蘇莉。真是太麻煩你了，不但幫我洗好，切成薄片，還削了皮。這待遇，自從我離家之後，就沒有享受過了。”
批評人要批評的模糊，誇人要誇得具體。
把每一個值得誇的地方都列舉出來，那被誇的人幸福感就會爆棚。
蘇莉此時一聽李諾的話，臉頰紅了起來，眼中仿佛能跳出小星星一般。
她氣息溫潤，悄聲說道：
“那你住在這裡的時候，我每晚都給你送水果吧。”
“好的，再次感謝你，蘇莉。”李諾笑著回應，隨後目露困惑地看了看樓梯間：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軍團會安排一位上士看守停屍房呢？這是不是有點浪費尤格上士的才能了？我記得在城市裡，隻要帶著配槍，普通人也能勝任這份工作。”
蘇莉轉動腦袋，看了看走廊前後。
見過道裡沒什麼人，她便貼在李諾耳邊，凝視著近乎完美的側臉，悄悄地說道：
“他的雙手會控製不住地顫抖，完全不能握槍，連醫療部也治不好。本來他應該被送回去的。但是，他有嚴重的皮膚病，不能照射太陽。整個軍團裡，隻有他願意一直待在地下室裡，所以他就成為長期看守停屍房的守屍人了。”
李諾的眼神閃動一下，很快恢複正常：
“哦，原來是這樣，難怪呢…蘇莉，謝謝你。我這人向來喜歡問東問西的，還請你彆見怪。”
“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比普通的士兵更穩重，也更有涵養。”蘇莉眼波流轉，臉色緋紅：
“你要是需要想看其它的書，我可以幫你跑跑腿，去閱讀室借，或者是私人商鋪那買。”
去私人商鋪那買？
買啥啊？
帶顏色的娛樂讀物嗎？
“叮鈴鈴。”
護士台的搖鈴響了。
“快吃水果吧，氧化了就不好吃了。”
蘇莉抬手按在玻璃盒上，順勢拂過李諾的手背，接著轉身離開，留下線條豐腴的背影。
李諾回到房內，關上房門，困惑不已地看著被揩油的手背…
真是奇怪。
雖說女追男隔層紗，但也不至於這麼簡單吧。
怎麼感覺蘇莉像是倒貼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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