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改之前粗獷的吃法，轉而以一種慢條斯理的風格，處理從紅色光球上切下的馬賽克之物。
看著他將餐盤裡的血紅食物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慢悠悠地送到嘴邊，伴著名貴的酒水咽下，李諾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奧米斯嘉德經過短暫的沉寂後，終於開口說道：
“他在蠶食縛血者的屍骸精華。”
“我知道”李諾回應。
“他體內的血魔力正在滋長。他吃下的屍骸精華越多，他的血魔力越旺盛。”奧米斯嘉德又說。
李諾嘴角微抽：
“我知道。”
“他會成為下一個縛血者。”奧米斯嘉德語出驚人。
“什麼？”李諾眉毛一抬：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把刺殺目標轉變為他嗎？”
奧米斯嘉德沉吟片刻：
“不。我們要殺的是淪為鮮血之奴隸的縛血者。如果他能控製住自己對鮮血的渴望，那我們可以暫時不殺他。”
李諾眨眨眼。
不是，這怎麼又不殺了？
不殺縛血者，那我還來這兒乾嘛？
怎麼感覺奧米斯嘉德在和暗殺天使聊完之後，整個人徹底變了個樣？
李諾仔細想了想。
好像自從在地脈之柱的隊伍裡，遇見奧米斯嘉德之後，對方身上那種憨憨的氣質就不見了，說起話來遠比之前在修比克的汙染領域中利索了許多。
難道是和巫師們打交道久了，把奧米斯嘉德給帶“壞”了？
李諾若有所思。
塞弗拉斯·納比顯然被“美食”給迷住了。
他徹底沉浸在進食當中。
李諾時不時地消耗一些精力值，刷新納比的麵板信息。
大概在連續進食半小時後，納比的等級從213級提升到了214級。
這代表著他的基礎屬性值的平均值上漲了1點。
由於看不到他的「屬性」一欄，李諾隻能推測他的「堅韌」和「活力」屬性出現了大幅度增長的狀況。
再看看那個懸浮於空中的紅色光團。
經過納比這麼長時間的吃法，光團的體積幾乎沒有變化，隻是缺少了一個小小的角而已。
毛估估，納比可能得在這兒吃上上萬個小時，才能把紅色光團全部吃完。
奧米斯嘉德進入了沉默狀態，似乎是在觀察納比的一舉一動，沒有催促李諾行動或離開。
“我總不能在這兒逗留上萬個小時吧…”李諾暗自嘀咕。
“唰唰唰…”
大片紅色光芒閃現，許多身影在同一時間被縛血者的血漬帶到此地。
李諾的瞳孔緩慢放大。
他見到了不下於一百個夜靈女巫的身影！
這些夜靈女巫和塞弗拉斯·納比一樣，穿著血色正裝，留著白色長發。
可她們麵無表情，雙眼失神，十足的呆滯，仿佛提線木偶。
納比打了幾個響指，念出了一段不明意義的咒文。
剛剛抵達此地的夜靈女巫們，動作僵硬地從各自的魔法口袋裡取出桌椅板凳，圍繞天空中的紅色光團組成了一個圓形餐桌。
她們像納比那樣，用「巫師之手」操控餐具，切割紅色光團，於燭火輝映與酒香中大口進食。
納比身上沒有巫師勢力的徽記，而這些明顯處於被控製狀態的夜靈女巫身上卻有。
奧米斯嘉德認出了這群女巫的來曆：
“這些人是夜靈修會的成員，對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是一個專精於血魔力和死亡能量的巫師勢力。”
“是的，你沒記錯。”李諾後撤數十步，遠離大快朵頤的人群，同時說道：
“這100多個夜靈女巫，應該是夜靈修會的中堅力量了。她們中層次最低的都有六環實力。可她們似乎神誌不清，被人控製住了。依你看，我現在要做什麼呢？難道她們每一個人都會變成縛血者？”
奧米斯嘉德說：
“那個男巫很聰明。他知道自己承受不了屍骸精華中的前任縛血者之意誌，所以找來了這麼一大幫人幫他分擔前任縛血者的精神影響…”
奧米斯嘉德緩緩述說自己的猜測。
塞拉弗斯·納比的血魔力會隨著進食增長，但同時，前任縛血者的個人意誌也會在他體內淤積。
等到前任縛血者的個人意誌濃度達到某個層次時，納比的心智就會受到對方的影響，甚至是整個人蛻變為前任縛血者。
若是出現這種極端情況，那就等同於前任縛血者在納比體內重生了。
奧米斯嘉德想要防範的，正是這種情況。
真到了這一步，李諾就得用「神力符文」強行消滅納比了。
現在好了，納比用手下的夜靈女巫分散前任縛血者的意誌，減輕了自己的負擔。
夜靈女巫可以幫他磨滅一部分前任縛血者的意誌，而納比則可以通過血魔法來獲取夜靈女巫身上的縛血者屍骸精華。
夜靈女巫相當於“淨水器”的濾網。
既然是濾網，那就是消耗品，必然會出現損耗。
這群擁有七環以上實力的夜靈女巫，最終有可能被納比整個吞噬，化為自己的力量。
“成神的過程殘酷、無情，往往伴隨著生命的逝去。”奧米斯嘉德說道：
“如果那個白頭發的男巫念及舊情的話，可以在成為新的縛血者之後，複活這些為自己犧牲的夜靈女巫。”
“成神？”李諾眉頭擰緊：
“可他不是巫師嗎？為什麼要成神？”
“為什麼巫師就不能成神？”奧米斯嘉德反問道。
李諾一時間無語凝噎。
他思索半天，終於給出了回複：
“我們巫師不應該是研究神明的嗎？如果成為了神明，豈不是意味著成為了巫師的研究對象？”
“那如果成為神明是為了研究神明呢？”奧米斯嘉德問：
“或許那個男巫的本意並非成為縛血者，他隻是在研究成為縛血者的過程而已。雖然研究的行為本身，會導致他最終成為新的縛血者，亦或者是被前任縛血者同化。”
李諾陷入沉思。
他對奧米斯嘉德的話不敢苟同。
或者說是完全不認可。
就例如人研究家禽一樣，人不能為了研究家禽，而將自己變成家禽。
同理，在研究神明的時候，巫師必須得保證自己是巫師，堅定自己的立場，然後才有資格探索與神明有關的一切。
否則，一切實驗結果，都會因為巫師本人是神明，而出現先入為主的觀念，這對研究工作會產生極大的不利影響。
可想是這樣想的，卻不代表李諾有能力作出改變。
他在進入這方獨特的空間之後，失去了所有的施法能力，就連基礎屬性都下降了一大截。
這種情況下，除了動用「神力符文」，擊碎紅色光團以外，他什麼也做不到。
如果他想阻止塞拉弗斯·納比成為新的縛血者，那現在就得使用「神力符文」了。
可…
可在這之後的事情該如何應對呢？
破壞了一個等級超過200級的超聖位巫師的好事，那自己這個明麵上隻有三環的巫師豈不是會走投無路？
李諾心有顧慮，很是期望賽拉弗斯·納比不要出現在這裡，不然現狀也不會如此焦灼了。
“現在怎麼辦？”李諾在心中第三次詢問奧米斯嘉德。
“由你來決定吧。”奧米斯嘉德說：
“暗殺天使將「神力符文」交給了你。不管你最終做出了怎樣的選擇，我都會踐行承諾，幫你掙脫死亡的命運枷鎖，與你分享知識與曆史。”
奧米斯嘉德的獎勵和暗殺天使的獎勵是兩回事。
暗殺天使給的任務是刺殺縛血者。
隻有完成這一步，才能從暗殺天使那兒獲得祂的知識。
考慮到暗殺天使知道的事情，明顯比奧米斯嘉德多，李諾繼續執行刺殺任務的收益是最大的。
李諾掃視紅色光團下的饕鬄盛宴，微微吸了口氣。
既然這樣，那就動手吧。
把那個紅色光球秒了，這裡的任務就結束了。
李諾抬起右手，掌心對準紅色光團。
散發紫色光芒的「神力符文」在他的掌心浮現，播撒神秘的律動。
在他做出動作的同一時間，那群進食的夜靈巫師齊刷刷地轉動頭顱。
現場鴉雀無聲，連同塞拉弗斯·納比在內的夜靈巫師們，全都死死地盯著李諾。
無形且龐大的壓力，瞬間施加在李諾的身上，就連呼吸都變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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