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問他是不是要到那上頭去,他已經朝那兒走。
踏上三百多級階梯的第一階,她扯住他長到膝蓋的大衣衣袖。“上頭黑燈瞎火的。你不會是想要到上頭去吧?”
“你會喜歡的,坐在最高一級階梯上,可以俯瞰半座城。”
“嗯,我來過。不過是在白天。”
這兒少有人過來,其實上頭的風景很不錯。隻是,這裡畢竟是逝者安息的地方,不會有人特意打擾,就算過來散步,也會在坡頂階梯前止步。不再向前靠近紀念碑。
“難得,我還以為你沒有來過。我以前經常一個人來這兒,這裡一到晚上就沒人,白天來的人一到傍晚就離開,都說這兒鬨鬼。”
“鬨鬼?那你見過嗎?”
“見過,你現在偏頭,彆看我,左邊右邊你隨意看,都有。”
雖說她膽子小,但還是壯起膽瞄了兩眼,兩旁的矮木林間漆黑一片。“欺負我沒見過鬼呢?半個鬼影都沒有好不……好。”
話還沒有說完,眼前倏地飄過幽影,洛櫻一嚇挽過南宮翊的胳臂,又著急鬆開,抬手順氣。“唉呀媽呀,還真有。”
南宮翊抬手摟過她的肩頭。“不會騙你的。”
“沒事乾嘛跑到這種地方來,找個甜點廳坐下多好。”她嫌棄地拿開他不安分的“爪子”,加重後半句。
“餓啦?好了,可以坐下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接近坡頂,最後還是決定不再往上走到最後一級階梯,畢竟一走到那兒,就真的可以看到紀念碑了。
“沒餓。你說周圍這些鬼會不會突然跑出來嚇人啊?”
“他們又不會咬你,現在對於你而言,我可比他們危險。”
他傾身湊近她,她鎮定移遠。“要是我怕你,我就不會跟著你出來了。”
她知道慕椼就在附近,漩也在,他能拿她怎麼樣?
“彆閃這麼遠,待會兒要是真有什麼跑出來咬住你,我拉都拉不回來了。”
“行。”她歡聲稍移身子靠回他的身旁,坐好望著眼下五光十色的夜景輕歎一聲。“說實在話,南宮翊,其實我覺得你很親切。不知道是因為我們是同一類特殊人,還是因為你真心加假意賴著我這麼久,總之,我感覺我們藏在骨子裡的東西太相像了。清醒時我都會審視自己,然後發覺我和你一點兒也不像,可是迷糊間,我又感覺到我和你很相像。”
“繼續說吧,我聽著。”
感覺藏在骨子裡的東西和他相像?她的原身是冥花妖,有著嗜血的殘酷天性,自然和他有些相像。
他流落於此,能遇上她,真是此生最大的緣分。因她,他才全然想起從前。如果一開始冥宮玉不在她的身上,他隱在深處的力量由他人催動,但在這之後若能遇上也許毫無異樣的她,他們的緣分仍會在。她與他原都是冥地間的產物,始終是有些聯係。而他,前生也曾眷戀一骨冥花,隻是,因種族的羈絆,最後不了了之。
嗬,已如此,最終卻還是應了先人之言。
所以,得知落淵的兒子落宅時久不移地迷戀冥花宮的現任東宮少宮主虞芙柔時,他打心眼裡是欽佩他的。因為冥地的世代相傳之說,他的父親落淵肯定沒少阻攔他,讓他放下虞芙柔。而他仍舊執著,甚至偏執到被冥人們傳為忠貞愛情中的良人。
他就做不到,唯能忍痛任她在冥花族中抑鬱而終。
並非絕情,他多少是受她影響了,要不然他也不至於無心應戰,淪落於此。因她,他也成了這麼多任冥主之中,因冥花失宮的一人。正如先人所言,冥宮在冥冥之中會有主位的變動,而劫難全來自於冥花族。無論以何種方式,冥主隻要靠近冥花,稍不留心,就會失掉手上的冥宮。
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卻是多次應驗了。
“哎呀,我講到哪兒了?”
身旁的洛櫻依舊津津有味、有理有據分析講解著她前些天的一反常態,他拋掉過往思緒輕笑。“講到那天你會鑽到我懷裡是突然地不受控製之後的事情了。”
“噢,對。你也知道我和你一樣都能看到彆人看不到的那些東西,並非常人。我的心經常不受自己控製,所以,很抱歉,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是真的喜歡你,還請你彆對我認真。”
“這麼絕情的話,被你這麼柔柔一說,我竟然就沒有了一把將你摁倒的衝動,要不你改個語調,再說一遍?”
“……什麼嘛,壞話好話我都隻說一遍,你最好給我記著。”
“我知道你玩心還重,沒關係,我會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