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看諸將神色,眉頭一動,旋即“哈哈哈”一陣大笑發出,一手叉腰,一手在胸前揮舞著,氣度從容:
“想不到一個疏忽,讓項賊小兒占了個便宜去。不過,即使折了五千騎兵,我們六十萬大軍仍在,重重圍困之勢不變,項賊小兒又能翻起什麼浪來?嗬嗬,隻能說他的這番伏擊,不過是臨死前狗急跳牆的掙紮而已。”
聽劉邦話語,曹參、樊噲、周勃諸將大覺有理,神色慢慢鬆弛下來,重新變得振奮起來。
樊噲一臉憤恨,急吼吼道:“漢王,還等什麼?下令攻城吧。項賊這麼囂張,且狠狠給他一個教訓!”
“好了、好了,你們都回去各守營寨,至於攻不攻城,還是要等韓信大將軍軍令。”劉邦拍了拍樊噲肩頭,打了個“哈哈”道。
樊噲等隻得悻悻然返回各自營寨,整頓兵士。
韓信這時在查看戰場撿起的殘破絆馬索,又詢問了一番僥幸逃脫的幾名騎兵,皺著眉頭,臉色凝重:
“楚軍中有奇人異士啊,居然能做出這等簡易又實用器械。有了這玩意兒,以後騎軍對決,可須小心在意。”
在漢軍騎兵屍山旁,還有上千名同樣投降後的漢軍騎兵,也全被剝光,三五成堆的丟在那兒。
夏侯嬰原本臉色一喜,然而上前一番查看,臉色就變得大為難看,一邊揮手嫌棄的讓麾下兵士將他們救起,送回軍營安頓,一邊回來低聲對劉邦道:
“這些投降的漢兵,楚軍雖然沒有殺,卻都削掉了左右手拇指,並且還敲斷了雙腿……”
劉邦眼角一抽,一旁的張良、陳平臉色訝然。
沒有了拇指,這些漢兵無法再操持兵器,也就沒有了戰鬥力,而被打斷雙腿,又失去了行動能力,如此每一名至少需要兩名兵士服侍伺候,還要管他們吃喝……
以他們對項羽的了解,無論是將這一千投降的騎兵坑殺還是虐殺,都不至於讓他們意外,而今這番堪稱陰毒的操作,卻是真驚到了他們,不免臉色大為難看。
張良眉頭微皺,陳平低頭看地,兩人同時陷入了深思。
“這,絕對不是出自霸王手筆!應該也是出自那位長公子的手筆!”張良斷然道。
同一時間陳平也抬起頭,麵色凝重,緩緩點頭。
“那小子先是逼迫項纏提前投漢,並且特意讓他帶上虞姬屍身作為進階之獻,然後在項羽企圖突圍時,將消息稟報給他,激發起了霸王的怒氣,由突圍轉而變成了夜襲漢營。”
“這一切都是擺在明麵上的,也是展示給我們看的。——我們怎麼能看到?自然是通過項纏之子項雎之眼。也就是說,項雎投漢後的告密,也是在他的算計之中。”
“有了項雎的告密,我們就放鬆了警惕,以為項羽真是一支沒有接應的孤軍,實則呢?這小子在暗中早已調遣好兵將,在此地設好埋伏,就等著伏擊我們的追兵了。嗬嗬,這小子的謀劃還真是環環相扣,縝密無雙,卻是將我們也瞞過了。”
張良背負著雙手,遙望著垓下城,不無讚許的道。
陳平在旁補充道:
“如我所料不差,昨夜破解了您的‘四麵楚歌’,並且反過來辱了我們一把,以及眼下將千餘名投降的漢兵炮製一番後留給我們的陰損手段,應該也都是出自這小子之手。”
“埋伏此地的楚軍也都是驕兵悍將,為何會乖乖聽從這小子軍令?畢竟他才是一名小小中郎將。應該正是因為有了昨夜功績,將這些兵將給降服,才會甘願聽命。”
項昌苦心孤詣的一番謀劃,就此被這兩個當世最強大腦給一眼看穿。
張良與陳平對望一眼,一時間都對項羽的這名長公子生出了濃重的興趣。
這小子的謀劃,雖然占了潛藏暗處、以有心算無心的便宜,但終究還是涮了他們兩位頂尖謀士一把,等於在他們兩人的眼皮子底下擺了一個大陣,讓他們生生吃了個癟!
隻是,這小子阻止了楚霸王與一乾將領既定的突圍策略,轉而讓他們不惜以身犯險夜襲漢營,——這中間的謀劃看著容易,實則顯然是費儘心思。
那這小子下這麼深重的苦心,為的僅僅是提振士氣,以及覆滅這部分漢軍追兵這麼簡單嗎?
有沒有更深一層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