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殷一聲令下,一乾軍士抬來一尊注滿清水的大釜,釜下塞滿柴禾,引燃後熊熊燃燒了起來。
“小子,隻要你乖乖聽命,去一封帛書給霸王,將他說服,我就饒你一命如何?”
前夜項羽帶十萬大軍一番苦戰,最後被韓信打得大敗虧輸,周殷以為項羽已是強弩之末,無力再戰。
哪知道昨夜,項羽又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引著千騎縱橫漢營,所向披靡,並且剛才還在垓下城下設伏,將漢軍威名赫赫的第一騎將灌嬰給斬殺,五千漢軍精銳騎兵全部剿滅。
凶猛到這等程度,不見絲毫頹勢敗象,周殷真個是心生畏怯了,故而烹起大釜來威脅項昌。
在他看來,項昌不過十幾歲小娃娃,麵對這等酷刑還不當場嚇尿、千肯萬肯?
項昌眉毛一挑,勃然作色:跟我玩橫的?那本公子就讓你看看什麼是愣的!
他大步上前,一腳將巨釜踹翻出去,接下來雙眼死死逼視著周殷,一跨步,昂然站到了熊熊燃燒的火堆中!
“周殷,本公子出身大楚將門,而今更是西楚霸王之子,也是你一低賤的賤仆能烹的?本公子就自焚在你麵前,皺一皺眉頭,就不是西楚霸王的種兒!”
看著這驚悚一幕,聽著火焰中項昌怒獅般的低吼,周殷連帶營帳眾將士齊齊駭然失色。
“快,快,將他拖出來,不能讓他死了,都愣著做什麼?”周殷跳著腳,對著左右厲聲呼叫。
屈複第一個衝上前,將項昌給拖了出來。接下來一乾將士也湧了過來,七手八腳滅火的滅火、熄火的熄火。
被救出的項昌,整個人全身糊黑,頭發被燎了大半,身上衣袍甲胄著了火,手臂、脖頸等露在外的皮膚燒起了碩大的燎泡。
項昌強忍著死去活來的灼疼,幾拳幾腳將救他的將士打退,“擦”的拔出了毫不防備的屈複的跨劍,大步對周殷走去。
投降漢軍的大司馬周殷臉色又是一變,駭異的連連後退。
項昌“嗬嗬”仰頭一陣狂笑,用劍敲擊著周殷啃羊腿的木案,舒展著散發濃重糊黑味兒的身軀,猛獸般擇人而噬讓人不寒而栗的雙眼死死盯著他:
“為甚救我?周殷老賊,我自焚還不能讓你滿意?那本公子就一刀一刀將自己給割了,看我大楚王室之血,能不能噴濺你這賤奴一身!”
說著調轉長劍,毫不遲疑,對著自己胸口就要切割下來!
“住手!”周殷氣勢完全被奪,下意識又急叫道。
“嗬嗬,怎麼,不敢讓我死?怕我死了,你更是死路一條?你以為現在你還能活命嗎?你看看身周圍的這些楚將,多少依舊心向霸王。我父王一聲令下,他們會不會砍了你,拎著你的腦袋去向霸王請功?”
項昌挺住手,長劍緩緩又指向周殷,眼神俯視,充滿了壓迫感,像是高高在上的王命令下屬,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慢、威嚴與霸道:
“想要活命?可以,你眼下隻有一條路可走!”
周殷嘴唇劇烈哆嗦著,麵色掙紮,最終頹然低下了頭。
項昌輕蔑看了他一眼,將長劍丟還給屈複,冷哼一聲,大馬金刀坐在周殷的木案上,招呼諸兵士拿酒來清理擦洗燒傷之處,又用蛋清調和方莖油,塗抹在傷處。
至於軍營中醫師隨身帶的黑糊糊刺鼻而可疑的傷藥,他是萬萬不敢用的。
他的傷勢,外表上被燒的爛糊糊一片,看著很是恐怖,實則除了頭發被燎了大半,裸露的手臂等燒出燎泡,原先衣甲上滿是血跡與汗漬,濕漉漉的,並沒有燒起,全身沒有什麼大礙。
“這世界果然就是一個草台班子!這些王侯將相,不過就是在一方麵擁有超人才能,又敢打敢拚,又站在時代的風口,又具有一定的運氣,從而扶搖直上成就了一番偉業。真個剝掉他們身上的權勢外衣,嗬嗬,不過還是一群私欲熏心的猴子而已。”
一邊治傷的項昌,一邊暗自冷冷思忖著。
周殷見他連自己歸降的細節都不談,乾脆利落的一塌糊塗,好像篤信自己隻要答應就不敢反悔,張口欲言,最終又頹然住口,暗暗嘀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