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澤當然有一肚子問題想問,但一聽要去見江懷珠,立刻說道:“煩請帶路!”
阿娜希塔也跳了起來:“你們去哪兒必須帶著我,從現在起我跟這個木頭人一時一刻也不能分開。你要是再敢偷偷甩掉我,我就告訴阿塔說你欺負我,哼,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最後這句是拎著宋澤的耳朵說的。
宋澤無法,也不想再與她浪費時間,點點頭,轉身隨易偐朝外頭走去。
公主府外拴著兩匹馬,顯然是易偐帶來的,看來他十分有把握今夜能將宋澤帶走,且離開公主府的隻有他們兩個。
但現在還多了阿娜希塔,她假裝沒看見公主府兩側浩浩蕩蕩排列整齊的騎兵,向宋澤兩手一攤:“沒辦法了,隻有兩匹馬,我就勉為其難和你同乘一騎吧!...對了,你的傷能騎馬了嗎,要不要我叫人去套車?”
宋澤拉過韁繩:“姑奶奶,彆麻煩了,快上馬吧!”
三人在月色中一路奔馳。宋澤疼得要命,咬牙忍住,一心隻想快些見到江懷珠和如煙夫人。阿娜希塔倒是如沐春風,在宋澤臂彎中唱起歌來,時不時回頭問道:“你說咱們這樣像不像連夜私奔?好玩兒,真好玩兒!可惜咱們用不著私奔...要不然這樣,等咱們成了親也假裝私奔一回,你說行不行?”
宋澤哪有心情同她玩笑,隻覺全身骨頭都要疼散架了。好在挨過一陣,便到了地方,竟然又是那座千山洞窟。
易偐翻身下馬,說道:“咱們還是要從地下穿過去,走上頭的路太遠了。”
三人由石洞深處進入了地下城。這裡也是一片狼藉,而且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數日未曾散去。
不過這些在地下城裡死的人,一多半都是宋澤親手斬殺的回鶻士兵,他從城中走過,並沒有多少悲傷。
然而在經過胖員外的會客廳時,他想起趙錦雲母子慘烈自儘,心底驟然一痛,難過得要哭出來。不知見了如煙夫人,該如何向她交待。
易偐在前頭走著,一麵說道:“從此地到昆摩,走地上的路要十幾日,但從地下走就可以不必管那些戈壁和沙丘,直來直往,快得很,大約隻需兩三日。竹影發現江大俠之後,他們三人很快因為虛脫陷入昏迷,未及說出地下城這條路。所以我們又足足多花了幾日才回到玉門關附近,打聽到你的消息。”
宋澤心道:“原來如此。”又問:“江前輩現在如何?先前他隻是中了迷藥,如何會傷重至此?”
易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江大俠醒轉之後,臉色很差,花了許多時辰運功療傷,似乎內傷不輕。對了,他半夢半醒時曾反複念著一句話,‘噬魂之術,陰魂入體’,你可知是什麼意思?”
宋澤也搖了搖頭,心裡更覺奇怪,這句話聽起來斷乎像是邪門巫術。忽又想起馮柏昌他們說的話,江懷珠的武功乃是源自摩徯神教,這樣想來好像的確和邪門巫術差不多。
他心念一動,丹田中內息旋即流轉開來,那種熟悉的充盈之感又遍布全身,不由得暗忖:“我這身內力運轉起來舒暢得很,怎麼看也不像邪功...呃,其實我也不曉得邪功運轉起來是什麼樣子,說不定也是很舒暢的...”
想到自己或許有朝一日,會因修煉此功而冷心冷血、殺人如麻,果真成了一個魔頭,心中又暗自下決心:“此番見到江前輩,一定要問個清楚,倘若真有那麼一天,眼下就請他老人家將我這身內力化去,廢我武功,以絕後患!”
三人直走了大半日,地下城還未到儘頭。阿娜希塔初時還連連讚歎地下宮殿的宏偉絢麗,現下隻覺又渴又餓,忍不住大聲抱怨:“這鬼地方是誰建的?怎麼這麼大!真主啊,這是人力能建成的嗎?該不會是什麼魔鬼吧!”
宋澤也有此疑問。想當初他第一次來地下城之時,便覺此等規模這並非是龐百青夫妻能夠籌劃建造的,此次又向深處走了幾十裡,更確信了這個想法。
地下城深處的建築雖然依舊高大宏偉,但顯然陳舊了許多,上麵的寶石和金箔多有脫落。看來龐百青夫婦隻是修繕了很小一部分,用來經營他們的營生。
整座地下城看起來年深日久,光是建造就不知要動用幾千幾萬人,耗時數十年方有指望,如今的年歲怕是要有個三五百。
又走了許久,易偐終於停了腳步。雖然前方還有路更向深處,但他已轉入小路,又從一處巷道爬了出去。
宋澤和阿娜希塔緊隨其後爬出洞口,陽光刺眼,看日頭已過了晌午。眼前是一片碎石戈壁,遠處是一望無際的金色大漠,杳無人煙。
戈壁近處,有三座並排紮下的白色氈房。易偐走到當中的一座,掀開厚厚的毛氈,三人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