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片刻恍惚中,已經有一雙巨手橫抓過來。辰兮緊貼牆壁,本能地朝一側翻轉,巨手直插進牆裡,離她的腦袋隻有一寸。
那長臉巨人一張顴骨凸起的馬臉近在咫尺,又間不容發地把手拔出來,再次向辰兮抓過去。辰兮背靠牆壁,退無可退,情急之下一個半蹲,又趁著巨人的手臂還沒有收回來,從他的腋下鑽了出去。
剛跑出去一步,忽然一股大力從背後襲來,辰兮急忙向前撲倒,掌風貼背刮過。還沒等她爬起來,手臂一緊,已經被一隻鐵鉗一樣的手攥住向後拉起,近乎折斷。
她心下暗叫:“不好!”自己當真成了“短板”,接下來楚南風隻有為了回救自己,不斷陷入被動之中。心裡一急,體內翻滾的內力愈加洶湧澎湃。
果然,楚南風一眼瞥見辰兮被長臉巨人抓住,再也顧不得其他,立刻飛身衝過來。他以迅雷之勢一掌擊在長臉巨人手臂上,將其震開。但他此時後背已經門戶大開,方臉巨人和金鐘罩巨人同時出招猛攻過來,一個用腿,一個用拳,重重打在楚南風後背上。
楚南風向前踉蹌了兩步,大口吐血,用儘全身力氣穩住,回身抱住辰兮,蜷縮身子,將她護在當中。下一刻,無數拳腳像雨點一樣砸落在楚南風身上,他將辰兮緊緊壓在地上,雙手用力抱著她的頭。
一股股溫熱的血順著脖頸流下來,灌進衣衫裡,這血腥之氣好像彌漫在了天地間。辰兮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血紅,無數光暈流轉,山川河嶽,花草樹木,日月星辰,全被籠罩其間。像一麵麵鮮豔的壁畫,交疊出現,一幅淡去,另一幅又從它背後顯現出來。
畫麵不停變幻,一片血紅的暈眩,有一個小人在跳舞。它仿佛有三頭六臂,一副手腳消失了,又有另一副手腳從後麵顯現出來。
一個姿勢結束,下一個姿勢又浮現上來...
它明明隻是刻在玉髓上的一幅畫,但卻像活人一樣,不停變幻著姿勢。還有一個小小的紅點,隨著他的姿勢在身體上移動...
在江上的那個黃昏,辰兮在船艙裡盯著這塊碧綠的玉髓,足足看了半個時辰。那小人隨著光線變化重複演繹了三十六組招式,那小紅點也在他體內轉過了一個小周天。
噬血大法,原來是這樣...
眼前的小人還在舞蹈,辰兮體內翻湧的內力沿著那顆小紅點的路徑移動,隻是走了少陰心經短短一段,已經逐漸彙聚到一處,停止了翻湧。目中血紅之色儘數向瞳孔收攏,在辰兮漆黑的瞳仁深處,融彙成一條暗流。
楚南風忍受著全身骨骼碎裂般的劇痛,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撐住!...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突然全身一僵——他被人點了穴道,又被高高拋起,“哢嚓”一聲撞碎了窗欞。
他竟被人從那扇小天窗中拋了出來,又從庫房的屋頂上滾落下來,摔在地上。
眾人立刻迎了上來,唐真真撲到他身上驚叫:“風哥哥,你怎麼渾身是血,你受了很重的傷麼?傷在哪裡?快讓我看看!”
楚南風動彈不得,蕭娘子看出端倪,急忙伸手解了他的穴道。楚南風咳出一大灘血,艱難回身望著庫房大門:“辰兒...怎麼會...不...不是這樣!......”
蕭娘子疑惑地看著楚南風,又抬頭看了看長生和化蝶,時辰還沒到,他這樣出來豈不是等於認輸了?
然而長生隻是微笑著,並沒有開口,化蝶也在一旁沒有說話。香炷還在燃燒,遊戲繼續進行著。
楚南風好像陷入了一種神情恍惚的瘋癲,他拚命掙開唐真真和蕭娘子的手,虛弱地朝庫房門口爬過去,嘴角溢血,口中喃喃說著:“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長生說過:“時辰一到,哪一方能從房間裡全部出來,便算是贏了。”
“全部出來”,並不一定全部活著,也不一定要從房間門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