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兮在不遠處停住,目光並沒有看向林屹寬,而是看著周尋意。她久久盯著周尋意的臉,稍稍側過頭,好像在理解著什麼。
林屹寬看到她這副怪異的舉止,心裡莫名有些發毛,好像她正在看著的東西並不是她的同類...
不過趁著辰兮分神的當口,林屹寬迅速瞥了一眼鬼孟婆的方向,發現那邊依舊是僵持不下。九個青城派弟子中已有三人斃命,還有兩個似乎受了傷,已經退到外圍,隻剩下四名弟子的劍芒緊緊纏繞著鬼孟婆。
而鬼孟婆大約也到了極限,身法雖然依舊很迅捷,但實則隻是在躲避周旋,再難有反殺之力。
這樣的話...林屹寬心中又生計較,大喝一聲:“去抓孩子!”
那四名弟子一怔,已有兩人率先反應過來。他們合圍之時尚有幾個殘疾幼童來不及躲閃,也被圍在當中,後來動起手來,這些孩子就退到牆根瑟縮著,鬼孟婆生怕牽連他們受傷,一直很小心地控製著纏鬥的距離。
如今局麵膠著,而對方強援已至,沒有時間再耗下去,隻有先攻對方弱點,拿下幼童相挾,才能迅速控製住鬼孟婆,確保萬無一失。
餘下兩名弟子還有片刻猶豫,畢竟這不是名門正派的手段,但見兩個師兄已經掉頭去抓孩子,自己在危急之下也隻有配合,衝上去擋住了鬼孟婆的視線。鬼孟婆臉色大變,回身飛掠去救,再顧不得其他。
身後那兩個受傷退守外圍的青城派弟子瞅準時機,突然發難,挺劍直向鬼孟婆背後刺過來。
鬼孟婆身受前後夾擊,卻滿心滿眼都在孩子身上,電光火石間,萬事拋諸腦後,隻伸出雞爪一樣的鬼手朝前抓去。
隻是這手爪霎時停在了半空,再前進不了一寸——鬼孟婆隻覺周身一涼,小腹和後背同時中劍,一前一後兩柄劍將她釘在了半空。
她咬牙用力將手中的劍擲出去,“噗”一聲穿透了一名弟子的胸膛,他手裡抓住的幼童尖叫著掙脫開去。但很快又有三個人衝上去,三兩下就把這幾個幼童都提在手裡了。幼童哭喊亂踢,口齒不清地叫著:“阿娘...阿娘......”
鬼孟婆發出一聲沙啞的尖嘯,如夜梟鬼哭。
這一切都發生在刹那之間。辰兮朝前邁了一步,立時有三柄長劍對準了她,林屹寬也手上加力,劍刃割進周尋意脖頸皮肉之中,一道殷紅的血流了下來。
辰兮輕輕抬起手,眼眸深處有一片血海洶湧翻滾,片刻之後又漸漸平息,歸於寂靜。
她目光轉動,緩緩落在了林屹寬的臉上,凝視著他:“我曾經為了證明自己,做過許多努力,現在我明白,自證是這世上最沒有指望的事。”
話音落下,林屹寬還想說什麼,但剛一張嘴,馬上全身僵住,瞳孔劇烈收縮,好像看見了畢生難以想象的恐怖畫麵。
辰兮抬手站在那裡,什麼都沒有做,但林屹寬分明感到一股罡風一般的強大氣流撲麵而來,如鋼刀刮骨,又如烈焰焚身,好像有無數柄隱形的刀劍一齊切割過來。
周身衣衫瞬間碎成一片一片,林屹寬下意識地提調真氣護體,罡風刮過,他仍然皮開肉綻,鮮血破體而出,噴射四周。
氣流越過他直撲四周青城派弟子,他們可沒有林屹寬的應變,身體霎時四分五裂,爆裂開來,焦黑的肉塊團團掉落,煮沸了的血潑落一地,冒起紅色的煙。
“風刀”如何,“霜劍”又如何,在這陣毀天滅地的焚風之下,一切都有如草芥,頃刻間燒成灰燼。
辰兮撤了掌力,露出淡淡的微笑。姬蘇瑤說得不錯,這赤煉玄冥掌突破了第五層,果然可以隔空使出,再與噬血大法合在一處,威力不同凡響。
鬼孟婆拔出身上長劍,爬向她的孩子們,將他們一個個攬在懷裡,孩子們用小手摸著她的傷口,哭著問:“阿娘...你疼不疼...”
林屹寬手裡的劍已經掉落在地,他現在用儘全身氣力才能勉強穩住心神,不至暈厥。
怎麼會這樣?...林屹寬頭腦完全空白了,他想過赤焰魔君之女的身手必定不弱,也曾在彆處見識過赤煉玄冥掌留下的傷痕,但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這女子使出來的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武功...
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連想都不敢想,這世上竟有恐怖如斯的功夫。
林屹寬以手撐地,後退了幾步,又晃晃悠悠地站起來。畢竟是“青城雙璧”,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又慢慢恢複了冷靜。
他看著辰兮:“我...我信你了,當日在鹹寧城中,你若想動手,我們誰也活不成。你...你不想殺人,我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