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著,但誰也沒真的當回事,隻不過是為了給眼下的短暫歡娛一個安心的理由罷了。
旋即雲老爺子便吩咐下人,準備酒菜,要與老友在後院登高賞菊,一醉方休。
但此刻門房匆匆而來,“老爺,馮尚宮求見。”
雲老爺子眉頭一皺。
蘇師道連忙道:“康樂兄有事儘管忙,我還要盤桓幾日,不急。”
“倒不是。此人是宮中人,在小女身邊伺候,此行來打頭陣安排諸事的,倒不好不見。”
“那我回避一下。”
“不必,子成兄與我一道見見,若是有些不便之處,你替我當幾句惡人。”
蘇師道微微一怔,旋即點頭笑道。
門房下去,很快,馮秀雲便捧著一個長盒子走了進來,朝著雲老爺子恭敬行禮問安。
雲老爺子不親近但也不冷漠地回應了,而後向馮秀雲介紹了蘇師道。
得知蘇師道乃是當朝大儒,州學教授,在宮中見慣場麵的馮秀雲竟莫名多了幾分忐忑。
“馮主事此番前來,是有何事?”
雲老爺子沒什麼兜圈子的耐心,淡淡開口。
馮秀雲連忙道:“奴婢在宮中,多受娘娘恩典,此番出行,搜羅名家書法十七卷,獻與老太爺,以謝娘娘恩典。”
說完雙手捧著長盒,高高舉起。
雲老爺子微微眯了眯眼,雖然不懂宮中形勢,但明白對方這是想通過自己向女兒示好,他想了想,“難得你有這一番心意,正好蘇大儒也在此,我便與他一同欣賞一下,收下就不必了。”
聽了這話,馮秀雲微微鬆了口氣,連忙將盒子遞上,補了一句,“如果遇上入眼的,還請您不吝收下。”
雲老爺子不置可否,命下人搬來一張案幾,當場打開盒子鑒賞起來。
拿起第一幅,雲老爺子便朝蘇師道微微一笑,“子成兄,你看,這竟是馮子高(表字)的字,難得啊!”
說著朝馮秀雲微微點頭,“你有心了。”
蘇師道湊過來,仔細端詳,“可惜馮子高此篇或是心境不佳,又或是知曉是送予康樂兄,字裡行間多了幾分拘束,令這幅草書少了幾分狂放恣意,實在是遺憾。”
“不錯。”雲老爺子緩緩點頭,“我也收藏了馮子高兩篇字,這一幅字確實略有不如。”
說著他放下來,拿起了第二幅。
馮秀雲心頭一沉,斂在小腹的手指悄然攪著,不安起來。
“哦,這是錢子幽的字。”
雲老爺子拿起第二幅字,笑了起來。
“哈哈,錢子幽?還真是。”蘇師道湊過來,笑容玩味,“錢子幽親自攜字登門都進不來的時候,或許也沒想到他的字有一天會這樣呈現在你的麵前吧?”
雲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知者不罪。無妨無妨。”
馮秀雲的心沉到了穀底,這被她視作最後希望的字,似乎還是被老太爺嫌棄的那一類。
自己這下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雲老爺子接著又翻了幾幅,偶有個彆眼前一亮的結構或者韻味,但整篇都不足以引起他收藏的興趣。
聽著耳邊傳來的【匠氣十足】、【畫虎不成反類犬】、【結構尚可,但形意太差】之類的點評,馮秀雲漸漸絕望,暗地裡自嘲,怕是真的應了昨晚的那句話,隻能希望老太爺不念功勞念苦勞,記她一功了。
但是,不能討得老太爺歡心,這樣的苦勞又有何意義呢!
馮秀雲滿目苦澀,心頭茫然。
就在她放棄了一切的幻想時,卻忽聽得耳旁傳來了兩聲異口同聲的聲音。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