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做不了......夏景昀遺憾地默默用左手調了調槍姿,開口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極度不解風情的話,瞬間將榻上的綺麗氣氛擊得粉碎。
雲仙輕輕在他的耳畔歎了口氣,吐氣如蘭,細說著過往。
“若是公子不棄,奴家自願隨侍左右。若是公子不需要奴家,奴家便在還了公子的銀錢之後,尋一處山清水秀之地,做些養活自己的正當買賣,了此殘生吧。”
夏景昀挑了挑眉,“沒想過嫁個好人家?”
雲仙愣了一瞬,以為夏景昀是在調侃,自嘲地笑了笑,“一入賤籍,終生為賤,此生何敢望紅衣。”
夏景昀這才反應過來,古代可不像他曾經的時代,提上褲子就是冰清玉潔,換個地方便可待價而沽。
這時候的青樓女子在嚴格的戶籍管理和極小的人員流動下,基本上在進入青樓的那一刹那,就定下了整個人生的悲慘基調。
幾乎一輩子不可能穿上正妻才能穿的大紅衣裙。
“哎,彆想那麼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夏景昀低頭看了看,連忙收回目光,“不如這樣,我們來比試一下。”
雲仙仰起小臉,興趣盎然,“比什麼?”
“比誰先睡著。一二三,開始!”
夏景昀腦袋一歪,閉上了眼睛。
雲仙托著腮在一旁微笑看著,但旋即笑容漸漸凝固,因為她真的聽到了細微的鼾聲。
她啞然失笑,目光中露出溫柔和感激,癡癡地看著那張俊美的臉頰,然後小心翼翼地挨著他躺下,腦袋還往裡蹭了蹭,也香甜而滿足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當夏景昀睜開眼,雲仙已經從打好了熱水,準備好了早點。
夏景昀笑著道:“按照劇本,你現在不應該是初承恩澤,嬌兒懶起的時候嗎,何必如此忙碌。”
雲仙溫柔地笑著,“像我們哪兒有懶起的資格,公子來用膳吧。”
外頭天光大亮,夏景昀這時候才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女人的樣貌,青山眉,剪水瞳,鼻梁精巧,雙唇水潤,五官明麗而溫柔,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這樣的環境下,艱難保持著清白的。
這般樣貌,估摸著也不比那位花魁差了。
想到那位花魁,夏景昀不由心頭一動,笑著道:“都說來青樓,要作詩,你這兒可有紙筆,我送你一首詩吧。”
“有的。”
雲仙連忙就要去準備,被夏景昀叫住,“先吃飯,吃完再說。”
吃過飯,她將筆墨紙硯擺在桌上,恭敬道:“不敢打擾公子思緒,奴家在院外等候。”
片刻之後,夏景昀將吹乾了墨跡的紙疊好,走出房門遞給她,笑著道:“這首詩你先千萬彆告訴彆人,一定要等贖身完了之後再說,否則恐怕到時候你們東家就不放你走了。我現在就去為你贖身。”
說完便起身離開,走在路上,他忍不住按了按槍,彆人青樓一夜過後,都是收拾細軟回家,自己都還能舞槍弄棒的,真是太慘了。
好人難做啊!
林花院中,望著夏景昀的背影遠去,雲仙出神良久,將房門栓好,從懷中掏出那張紙。
她自然是相信夏景昀才情的,但還是對他的話有些懷疑,隨隨便便作一首詩,哪兒有那麼大的作用,還會讓東家不放她走。
一邊想著,她一邊將紙展開。
當先映入眼簾的是標題:【林花院贈雲仙】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短短幾句,宛如重錘敲在了她的心間。
林花院中,小名胭脂的姑娘,哭得淚如雨下。
......
贖身的過程並沒有什麼經曆太多的波折。
青樓的老鴇雖然不認識這位在文會上大放異彩的文魁,但青樓對客人贖身這種事情自有一套章程和價格。
若是昨日之前,雲仙的價格或許更高,但既已接客,這價格自然就降了一大截。
但雲仙平日雖然偽裝巧妙,但青樓東家肯定是知曉她的身段樣貌的,於是老鴇要價三百兩,夏景昀裝作沒錢,反複拉扯,都未能成功,隻好當場掏錢,拿到了雲仙的身契。
“恭喜妹妹!賀喜妹妹!”
消息很快傳開,不少樓裡的姑娘,都紛紛來到林花院恭喜。
像雲仙這樣的姑娘,既跟她們沒有業績競爭關係,又比她們都小,視若妹子,如今在接第一個客人時便能夠得脫苦海,的確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雲仙和眾人一一道謝,然後簡單收拾了自己必要的東西,打好包裹,便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她忽然扭頭看著道路儘頭,那個幽靜又超然的二層小樓,想起夏景昀昨夜竟是被對方直接趕了出來,心中莫名替他不忿。
於是她心思一轉,尋來了一些漿糊,將那首本想留作紀念的長短句貼在了院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