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權臣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相會嶽陽城等那管事下去,蘇炎炎看著荀先生,“荀叔叔,你覺得呢?”
荀先生笑著道:“我想起來,當初這位夏公子在泗水州可是寫過一篇雄文來論德妃省親的,其言鞭辟入裡,高屋建瓴、縱覽全局之氣魄,已經顯露無遺。”
蘇炎炎點了點頭,“那篇我也看過,的確也給了我很多啟發,沒想到他沒有張口就是什麼王道教化,善修德政之類的話,而是將整個地方治理分成了政事、財貨、兵戈、文禮,而後各有闡發,此論雖新,但細思卻極有道理。”
“雖然這夏景昀能力毋庸置疑,但我還是對他能夠讓蘇元尚如此重視並且與之秉燭夜談這件事,覺得很是驚訝。”
蘇炎炎微睜美目,眼現疑惑,“這是為何?”
荀先生笑著道:“這世上的確有這般天才,所謂不出山而知天下事,但這種人往往更多的都是著眼大局,比如擘畫天下局勢發展,比如製定一國之要政,因為這些東西的確是可以從書中讀出來的。”
“但是蘇元尚是一個地方官,我也曾與之接觸過,是一個有著豐富施政經驗之人,一些大話空談是很難讓他願意與之長談如此之久的。”
蘇炎炎有些驚訝地道:“荀叔叔的意思是,這位夏公子不僅有站在高處的視野和想法,還有具體入微的許多為政見解?”
“應當是如此。”荀先生笑了笑,“不過也無妨,稍後我便命人送一封帖子過去,蘇元尚自然會前來拜訪,屆時我們問個清楚就好。”
蘇炎炎嗯了一聲,笑著道:“若真是如此,這位夏公子倒並非是一個隻知風花雪月之人,而是個治世之才了。”
“十有八九,總不能這番長談是因為白雲邊吧?”
“嗬嗬,那倒也是。”
蘇炎炎想起白雲邊的那些傳言,忍不住笑了笑,“既然如此,就勞煩荀叔叔安排,我下去稍作休息,荀叔叔差人來叫我便是。”
“大小姐請自去。”
蘇炎炎朝著自己暫時的住處走去,侍女停雪已經早早鋪好床鋪,擺好用具,收拾妥當,見她回來,便服侍著稍稍梳洗一番,整理旅途的疲憊。
還沒歇息多久,荀先生就匆匆來了,敲門走進,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大小姐,出事了。”
蘇炎炎不愧是當初被老相公一手帶大的掌上明珠,氣度確非常人能及,聞言不慌不忙,親自緩緩倒了一杯茶遞過去,而後才神色微凝,“荀叔叔,發生了何事?”
被這麼一打岔,荀先生也冷靜了幾分,“方才我差人去府衙,被告知蘇元尚入州城公乾去了。接著我便收到了族中的傳信。”
“我們當日在子規縣碰見的那位駱蘇氏,居然正是蘇元尚的嫡親胞姐,蘇元尚鋌而走險,將其從死牢救出,卻走漏了風聲,如今已被州中監察禦史知曉,州牧大人親自下令將其下獄待審。”
“族裡已經商議了結果,不會試圖將其保下,將嘗試另推他人接任青山郡守之位。”
蘇炎炎聽完也微張著小嘴,一臉驚愕。
竟有這麼巧的事情?
荀先生歎了口氣,“從個人而言,蘇元尚顧念血脈親情,願意為其冒險,固然是個有情有義的漢子,但身為一郡太守,如今族中日漸衰退,他承擔著如此緊要的位置,如此作為實在是太過愚蠢!”
蘇炎炎微微皺眉,“你說,這會不會那位夏公子的手筆?”
荀先生一愣,旋即一挑眉,還彆說,還真有幾分巧合。
當初將那位駱蘇氏送入大牢的正是他,然後對方又來了青山郡城見了蘇元尚。
“不對。”蘇炎炎又搖頭否定了自己方才的想法,“當初我們打探過,夏公子在子規縣隻是適逢其會,駱蘇氏鬨上公堂之事他無法左右,更無法左右蘇元尚的選擇,應該是我惡意揣測了。”
“事情太過湊巧,大小姐有所懷疑也是正常。”荀先生歎了口氣,“假設儘可大膽,我先多方搜集一下情報,看看能不能從當中找到什麼蛛絲馬跡吧!”
“然後。”他看著蘇炎炎,“大小姐,那我們就在青山郡城稍作歇息,看看此地風土人情,明日繼續出發?”
蘇炎炎輕蹙眉頭,“明日一早出發,沿途減少幾個途徑之處,儘快回家吧,此事太過巧合,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荀先生也立刻嚴肅點頭,“是!”
——
接下來的日子,夏景昀和白雲邊一路前行,倒沒遇到太多的故事。
在這水土豐饒的雲夢州,夏景昀一路所過,民生凋敝,經濟枯萎,與泗水州之愁苦如出一轍,看得人心頭沉重。
從高居廟堂的天潢貴胄、黃紫公卿的角度而言,黎民如草芥這話雖不對,但也有幾分歪理。
可即使是草芥,豐潤茁壯的青草,和那乾枯焦黃的野草還是有著天壤之彆的。
一團烈火落入青草之中,會被這些生命力頑強的草芥慢慢耗儘火勢,安寧仍在;
可這滿目枯黃之下,或許隻需要一點點火星,便能有燎原之烈。
這世道,便如一輪烈日,一點點炙烤著這些草芥,一點點榨乾它們當中的水分,將天下向著滿目枯黃的深淵推去。
那些被榨出來的水分,便都流入了那一戶戶高門大院之中,看得夏景昀感慨萬千。
七八日之後的晚上,夏景昀停在了一個叫華榮縣的地方。
“過了此縣,前麵就是嶽陽城了。”
白雲邊站在客棧的窗戶邊,眺望著遠方,言語中是無儘感慨。
夏景昀開口道:“彆說得這麼感傷,我們又不是過了嶽陽城就要分開。”
白雲邊扭頭白了他一眼,夏景昀福至心靈,露出一絲八卦的笑容,“仰慕蘇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