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一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多謝!”
說著真就毫不避諱地脫靴上床,躺在了夏景昀的床上,不一會兒鼾聲就響了起來。
至於白雲邊那個小趴菜,早在酒局過半的時候,倒了下去,被他那美貌侍女一臉心疼地扶了回去。
夏景昀微微一笑,自己又倒了一杯,慢慢品著。
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蘇家對嶽陽的掌控絕對是遠超過朝廷的。
呂一是嶽陽的灰色話事人,很自然的,他一定是蘇家某一位的下屬。
呂一今晚要去一統嶽陽的地下江湖,也就意味著蘇家內部因為家主出事,開始了互相的傾軋。
蘇家亂了。
這是你的計劃嗎?蘇小姐?
他捏著酒杯,遙望向蘇家塢的方向。
已上中天的日頭漸漸西斜,大街上往來的車馬人都漸漸稀疏了下去,一間間店鋪都在熱鬨之後安靜了下來。
店裡的掌櫃和夥計一起搬來門板,將鋪子擋得嚴嚴實實。
大街上,徹底變得空曠而死寂。
仿佛整個城的人都被抽離,變成了一座死城。
風不知從哪個小巷開始吹起,卷起一片片落葉。
它們穿過那些狹窄的通道和縫隙,傳出一陣陣嗚咽。
嗚咽聲漸漸彙聚,就如同征戰的號角。
呂一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
“你醒了。”夏景昀揉了揉疲憊的雙眼。
“我該走了。”呂一穿上靴子,精神飽滿。
“我送你!”夏景昀伸手把著呂一的手臂。
呂一微微遲疑了一下,沒有掙紮,就這樣兩人一起慢慢走出房間,走下樓,走到客棧門口。
客棧裡,同樣接到消息的掌櫃早早便上了門板,和夥計們一起躲在房中。
被叫出來開門時,瞧見呂一,神色猛變,顫聲上來招呼著,“呂爺!”
呂一點了點頭,“勞煩幫我開門。”
呂一看了一眼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我得走了。”
夏景昀道:“彆死了,我還有好多話沒問你呢!”
“我知道,所以謝謝你。”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我真得走了。”
夏景昀鬆開了手臂,“小心身邊人。”
呂一渾身一震,沉默了片刻,“走了。”
夏景昀忽然道:“我要是想看一看,有沒有什麼安全的地方?”
“魁星樓的頂樓,如果你們上得去的話。”
呂一的聲音從風中傳來,“你們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夏景昀立刻轉身,衝向了白雲邊的房間。
半個時辰之後,站在魁星樓的樓頂,夏景昀的眼前,剛好是一條長街。
長街一端,湧出了一大票手持利刃的人。
他們身著黑衣,完美地融入在了黑暗之中,隻有手中的利刃,像是林中凶手嗜血的獠牙,在月光下泛著一閃而逝的寒光。
長街另一頭,隻站著一個人。
呂一腰挎雙刀,手拖一杆長槍,安靜地站著。
一身灰色勁裝,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站在黑白之間,簡單而質樸。
風嗚嗚地吹著,催促著兩頭的人,來給這肅殺蕭條的寒冬,增加一抹鮮豔的血色。
於是,長街那頭的人動了,沉默的腳步踏在石板上,如槌落鼓麵,如雨打芭蕉,密集又急促。
呂一也動了,他右手拖著長槍,槍尖在青石板上擦出一串火花。
眨眼間,雙方便隻有二十餘步的距離。
呂一腳尖猛然點地,擰腰擺臂,手中長槍破風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充滿了暴虐氣息的圓弧,其勢如騰龍入海,帶著磅礴的氣勁,猛地砸向了在刹那間湧到身前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