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中的甲士們趕緊從公子江的攻擊範圍內撤離。
“放!”
近距離青銅箭矢的動能,足以破質地相同的甲。
公子江的死士在一波射擊中,全部中箭倒地,隻有披甲的公子江屹立不倒。
第二輪,第三輪……公子江依然在箭雨中昂然而立。
宋公止住了第四輪的射擊,不為彆的,實在是燒不起這個錢。
生產最普通的木箭杆,需要把一節木頭順著纖維的紋理削,在沒有機床,沒有鐵器的現在,隻能用硬度較低的銅刀去削。此外還要烤火、校直、塗漆,確保箭矢的直度和耐久;箭矢的長度、重量、硬度也需要層層篩選,以確保同一性,省的打仗時候因為箭矢物理參數參差不齊,導致射不準被對麵衝過來的敵人砍死。
南宋將領張俊曾在文獻中披露,一支弓用箭矢的價格在七十四文錢,相當於底層勞動人民兩三天的報酬,遑論東周。
“孤來會會你。”
宋公號稱宋國第一射手,一時技癢,決定親自下場和大侄子對線。他命令自己的禦者駕車前進至公子江的一箭之地,左右甲士紛紛護在他的車前。宋公站在高高的戰車上,足足比公子江高了一個半身,兩側是都城的民房,民房的窗戶緊緊關閉著,宋公猜測許是反賊驚擾了國人。
“放馬過來吧!”
公子江大叫一聲,如今的局勢正合宋公之意。自從登基禦宇以來,他效法周公,每日麵見各色人等麵刺,在上百上千的案牘中埋頭苦乾。宋公第一次發覺批閱奏章是這樣一件苦力活,但雄心壯誌鼓舞著他發奮努力。
放在過去,長丘牧民,宋公禦累了可以縱馬田獵,權作消遣。長丘附近水草肥美,犀牛、大象棲息其間,正是勞逸結合的好去處。如今宋公打心眼裡有些想感謝公子江這些勇氣可嘉的反賊,為他枯燥的君主生涯平添一番獵殺的樂趣。
宋公甫一送弦,箭矢破空而出,以六十米每秒的速度直奔公子江的咽喉,那是披甲未曾覆蓋到的區域。公子江大喝一聲,一劍打落了來箭。
“倒是小覷子容了。”
宋公轉身從箭囊中又抽出兩支,雙箭齊發,公子江隻來得及打落一支,另一支箭已經深深刺穿了他左手小臂。
宋公又一發雙箭,公子江的右眼中箭,鮮血從眼眶中奔流,爾後是膝蓋上的半月板、左腳、右腳。公子江終於立不住了,倒在地上,疼痛席卷全身,他反而哈哈大笑。
“國家多年奉養的甲士被我斬去利手,這是社稷的損失,我對不起國家;仲弟、叔弟親我信我,我卻把他們卷入叛亂,我對不起兄弟;四方門人敬我為人,千裡投奔,我卻讓他們萬劫不複,我對不起門客。我合該由此下場。”
公子江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靜靜地等待著最後的奪命之箭。
宋公咧嘴冷笑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把箭囊裡的最後一支取出,弓箭慢慢拉到臉頰,瞄準……
忽然,異變橫生,一隻短矛從右側民房的窗戶裡突然射出。
“小心!”
“有刺客!”
宋公的禦者大叫出聲,金色的矛頭已經呼嘯而來,宋公聽到手下的驚呼,他本能地用手上唯一的家夥——長弓去格擋。戰車上空間狹小,根本沒有足以騰挪的餘地。
雖然身披甲胄,但宋公仍然感覺一股大力直撲胸膛。隨著一聲悶哼,宋公如同中箭的飛鳥,從車上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弓手們、甲士們聽到宋公的驚呼,齊齊回頭,也不管行將就木的公子江,第一時間蜂擁而上,圍住宋公,憂心忡忡地查看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