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不願意遷怒放浪形骸的莊遙,隻是怪罪宋公:“恨不能刺而殺之。”
“哎,我等目下保存自己尚且不易,何談其他,前途漫漫,楚丘聽說有山戎出沒,殘忍暴虐,又有風寒,時時有臥病之危。”
“依我看,若是老天有眼,早早讓宋公一命嗚呼,反正他無後,他薨後,無論公子杵臼為君,啞巴公子為輔臣,還是啞巴公子為君,暴政都可以不戰自消。”
……
商丘。
宋成公的葬禮如期舉行,魯國、晉國等中原諸侯均派來行人吊唁。
《左傳》記載,周禮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如果嚴格按照周公旦的設計,宋成公還得等上五個月,才能入土為安。
拍腦袋設計的喪葬製度,就連周王室自己也懶得執行,諸侯更沒有義務陪著胡鬨。姬旦老先生也許家大業大,可以獲取足以冷凍保鮮的冰塊,可是對於財不大氣不粗的諸侯來說,保證屍體幾個月不腐爛不生蛆的冰室,蕞爾小國可負擔不起這龐大的開銷。
成公的活人陪葬為數不少,有大夫、有仆役,睢水為之殷紅,這架勢把魯國的行人嚇得不輕,回去當即在史書上記上一筆:“七年,宋殺其大夫。”
次日,宋公禦下令厚葬因公殉職的司寇,家屬多有撫恤。公子卬被畫影圖形,全國通緝。國都大鬨一場,司寇的職位為之一空,宋公對司寇這個職位的考量又多了一層。
沒有戰鬥經曆的司寇要不得,萬一再次被人劫獄了如何是好?宋公痛定思痛,心中以為薛檜仍然不失為一個好同誌,查出了公子卬公子江等一眾反逆,可堂堂司寇疏於武藝,被一群宵小反殺,實在是貽笑大方。
因為沒有見識過薛檜的禦車、弓箭、技擊,宋公並不清楚薛檜的戰鬥力。宋公估摸著,能被一群工人,哪怕是武裝起來的工人一股聚殲,足以推斷薛檜的戰力之渣。宋公在長丘,是見識過承平日久,國人臨戰的表現的——遠遠不如職業士人,一到戰場口中無唾,手中無力,隻能跟著職業士人後麵打掃戰場。
司宮推薦了一批因上書而得青睞的士人,宋公拒絕了,這次他要提拔一個見過真章、飽經烽火淬煉的士人,來填補司寇之位,以免為公子卬第二所趁。
宋公舊時的家宰,管理被火速征辟入朝。管理在長丘城見到宋公使者後,拜托家司馬一定好好守城。長丘城原本的兵力抵禦長狄綽綽有餘,然而經宋公抽調大批骨乾進都城後,長丘城隻剩下十乘的兵力。
捉襟見肘的兵力已經不足以彈壓長丘城外的狄人了,管理憂心忡忡,可使者告訴他,宋公在都城更不好過,宋公擺明車馬告訴管理,攘外必先安內,相比於長丘這樣的邊城,宋公寧願削弱它,來加固統治中心的拱衛。
禍不單行,山戎的偵察騎兵在楚丘城的活動愈發肆無忌憚,楚丘的公邑大夫屢屢發來報告,催促援軍。宋公連自己昔日封地長狄尚且無暇分顧,遑論楚丘。楚丘可是公子江多年經營的舊部,本就不可靠,獲悉公子卬構亂後,又從北門而遁,不由得宋公不疑心。
求援的楚丘使者被宋公毫無意外地拒絕了,拒絕的理由也是攘外必先安內,氣得使者不忿而去。
前任司寇喪命,新任司寇還在赴任途中,都城再沒人主持緝捕大局,沒人因為被指控謠言罪而鋃鐺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