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公子卬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嗟歎。
戴拂很好奇地回頭:“三公子,怎麼了?”
公子卬微微張了張嘴,欲說還休,隨後恢複到緘默的狀態:“沒什麼。走吧。”公子卬儘量避免視線和屍體的方向交錯。穿越一個月以來,經曆了數場大戰,自己已然成長為一個麵對屍山血海也麵無懼色的古代戰士,但公子卬心裡總有一個疙瘩。同類相殘畢竟不美。
“嗯?有敵人!”恰在視線移到彆處的一刹那,公子卬驀然發現不遠處仿佛有目光在監視他。這種感覺轉瞬即逝。
人類好像對窺探的視線十分敏感,這大概是千萬年來自然選擇的饋贈。餘光流轉,公子卬很快就鎖定了窺探者的方位。
“隨我來!”公子卬利刃揣在胸前,貓下身子,警惕地朝著那個方向摸去。窺探者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發出聲響,他好像也知道自己卡姿蘭的大眼睛發出的目光吸引了楚丘眾的注意。他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草地裡,就仿佛鴕鳥把頭插入沙堆,指望著黑夜和草叢庇護著他不被楚丘眾所發現。
然而,這都是徒勞的。決明子泡水極大改善了公子卬及其手下的夜視能力,窺探者很快被楚丘眾的視野所捕獲。公子卬一個突襲撲了上去,一屁股跨坐在窺探者的腰椎之上,鋒利的周刀抵在窺探者頎長的脖頸上,金屬的觸感讓後者汗毛倒豎,眼角流淌出恐懼的淚水。
“是個漏網之魚。”公子卬判斷道。
窺探者的附近,留有人類排泄特有的臭味,公子卬判斷此人大抵也是拱衛水井的哨兵之一,隻不過方才戴拂動手之機,此人恰好方便在外,因而躲過一劫。
戴拂麵有慚色,之前還說幸不辱命,竟然還有落網之魚,一張老臉不知道往哪裡擱。“我去轉轉,是否還有漏網之魚。”說罷就提刀逡巡。
轉了一圈,戴拂回來,發現公子卬製服的那個哨兵在身下恐懼地戰栗,在草地裡發出微不可聞的梭梭之聲。
“主公?”戴拂有些疑惑地問道。他驚異公子卬竟然還沒有結果敵人,而隻是騎在人家的脊背之上,沉眉思索。
婦人之仁在你死我活的鬥爭之中,一向被認為是有害的累贅。萬一哨兵突然死前大叫,對於楚丘眾而言,也是一個麻煩事,那樣的話,公子卬的撤退就會變得倉促而不是好整以暇。
“主公,快點動手吧。省得此人亂叫。”戴拂催促道。
公子卬用周刀在哨兵的寒毛上溜達了一圈,對後者問道:“你會嗎?”魔鬼般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搭配上夜晚可怖的黑幕,仿佛是一聲鯨吟穿透哨兵的腦膜,撞開了他心裡最後的防線。
哨兵頓時淚如雨下,他用儘下頜的氣力,張開嘴,哆哆嗦嗦地祈活:“不會……我絕對不會……求求你們……我還有父母妻兒。”
他的聲音微不可聞,仿佛燕雀的呢喃,旁人根本聽不清他嘴裡囫圇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