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好字!”一聲由衷的讚歎,把公子鮑從苦情中拉回現實,莊遙擊節道。
篆書和後世的隸書、楷書不同,不論橫平豎直,而在乎筆法的圓潤,公子鮑的行筆讓人不由得聯想起天鵝的脖頸。
“謬讚謬讚。”公子鮑拱拱手,自謙一番,轉而評論起了新鮮玩意:“此物甚好,比之竹簡,柔軟光滑,潔白如洗,易於著墨,比之絲帛,又堅韌致密,運筆流暢,仿佛行舟楫於順流,飛鳥振翅於風嵐。”
“子非鳥,安知禦風之事?”莊遙習慣性抬杠一句。
“此物可有名諱?作價幾何?”華禦事長於吸金,對紙張的商業價值極為敏感。
“喚作‘紙’可也。”莊遙搓搓手:“至於售價,全憑華大夫的本事了。”
“哦?怎麼個講法?”華禦事洗耳恭聽之狀。
“如若華大夫一次性購入四百鎰紙(相當於公子卬十天的產量),則作價每束十鎰鏟幣;如若一口氣預定一千兩百鎰紙,且先支付二成的定金,則作價每束九鎰鏟幣,華大夫以為如何?”莊遙道。
方今的物價,每二十五千克鏟幣,亦即八十三鎰,可以買一個健壯的奴隸,抑或是良駒一匹,抑或是絲綢一束,抑或是百畝開墾好的良田,約等於後世的30畝地。楚丘眾人一致認定,用區區鬆樹皮製成的紙張能定這麼一個價格已然是暴利,公子卬也對古代紙張的售價沒有任何概念,既然同時代的夥伴們都心有墜墜,可見這個利潤率已經遠遠超過他們的見識了,也支持他們先探探門路,若是能成,那最好。
躺在床上的莊遙被公認為最能舌燦金蓮,商業談判的任務都交給他。莊遙心裡也沒有底,這樣的暴利,是他染布數年想都不敢想的。雖然心裡決定,若是華氏還價,對半一砍,都可以接受,但他麵上卻是老神在在,不露出半點怯色,儼然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仿佛這紙張也是蠶絲製成的一樣。
另一頭,華禦事也被這個定價驚呆了。論書文行墨,紙張絲毫不遜色於絲帛,且墨跡擴散的不大不小,視之美輪美奐,完美契合了篆書的神韻,一問價格竟然大約隻是帛書售價的十分之一左右,這不是把白花花的利潤拱手送給自己嗎?
哼,莊遙和公子卬之流,到底會不會生意經?大家好歹均是殷商之餘,湯祖後裔,定價能力卻如此離譜,真真我大商後人之恥!也罷,橫豎是他們自願開出的價碼,到時候可怪不到禦事的頭上。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索性我就來個吃乾抹儘,即便他們日後被他人提點,及時醒悟,回頭漲價也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