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厥辯道:“那不成,鄉射禮可沒有射穿靶子就贏的規定。隻說射中與否,不如再尋靶,把餘下的四箭也射了再定吧。”
公子卬出聲道:“諸君比箭,不過是尋開心罷了,何必較真呢?你看,你也中了靶心,我也中了靶心,權且算是平局,你我對飲一杯,如何?”
趙盾冷冷地斜了韓厥一眼,看向公子卬的目光更加和煦了。趙盾隻道公子卬有宋人的君子之風,贏了韓厥,卻不想讓對手輸得太難看,給個台階下;倒是對韓厥,趙盾對他的觀感頗為下降,輸了就輸了,還死鴨子嘴硬,撒潑鬥嘴,形同街頭婦人比賤,像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卿大夫之後嗎?大家都是體麵人。
箭靶沒了,趙盾提議投壺取代射箭,大家又開始嘻嘻哈哈,直到聚會結束,趙盾一一把賓客送出門外。這一宴,公子卬收獲不菲,尤其是先克訂了不少公子卬的燒酒,讓後者賺的盆滿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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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公子卬才洗漱完畢,從城裡開出一支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地往公子卬的住處走來。
田雙今日值守,“來人止步。所來何事?”
“為公子娶親而來。”
“娶親?”田雙納悶。
“然也,昨日公子已經當著晉國眾卿的麵向趙家行‘納徵’之禮,並送以彩禮。現在整個都城都知道公子要迎娶趙家淑女為妻啦。中軍將家資深厚,迎親隊伍的錢,他替公子出了,公子快快隨我等去“親迎”吧!”
公子卬出門看,迎親的頭子告訴他,根據周禮·士昏禮,婚姻有六禮,俗稱三媒六聘。第一步,先由男方登門求婚,叫做“采納”,然後女方家長許婚,問男方:“你要娶我家哪位姑娘?姐姐還是妹妹?”,是為“問名”;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還要去問問巫祝,這樁婚事吉不吉利,姓姬的要去周社問卜,姓子的要去亳社燒龜殼,是為“納吉”;納吉後為“納徵”——用五匹玄纁色的帛和兩方鹿皮,同時給出彩禮——和後世動輒幾十萬rmb不同,最傳統的彩禮隻需要一隻大雁。“納徵”之後,大家一起約定結婚的好日子,是為“請期”;等到良辰吉日,新郎親自到女家去迎接新娘回家成婚,是為“親迎”。
公子卬氣呼呼道:“我何時答應了你們的婚事,全是趙家使詐,我稀裡糊塗墜入轂中,可氣,可氣。從‘采納’到‘納吉’我全程都沒參與!”
迎親的明顯為趙盾說話:“公子,抵賴就沒意思了。如果沒有參與采納、納吉,你又何必‘納徵’?而且是當著這麼多晉國權貴的麵納的徵。”
“五色玉帛、鹿皮和大雁都是趙家點名要的,我隻以為是伴手禮、贄禮,不是聘禮。”
“公子乃豪門出身,讀過書,自然精通周禮。你說不知鹿皮、大雁乃標準聘禮,任誰都說不過去吧?再者,公子身邊家臣不少,難道他們都沒結過婚,都不知道鹿皮、大雁和五色玉帛加起來是聘禮的意思嗎?”
公子卬語阻,驀然想起什麼,他狠狠瞪了管理一眼,後者故意把眼睛四十五度瞥向天空,嘴裡吹起歡樂的口哨。
“理以為,太傅既然下聘,現在悔婚委實不妥,是結怨於霸主之國也。太傅為宋國上卿,出國不僅不為國爭光,反而為國家招致禍患,為天下所不恥也。”
田雙道:“趙家設計坑我家主公,想必趙女定是容貌猥瑣,亦或是品行不端。太傅,萬萬不可答應啊。”
管理道:“若下聘又悔婚,是折辱晉國中軍將,後果太傅應當知曉。太傅你還是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