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人?”孫良夫很詫異,他沒有收到外國的任何過境通報,嚴重懷疑此人是違法越境之歹人:“為何此人被割了舌頭?”
“此人乃宋國公子卬之走狗。宋卬此人輕佻無禮,他指派此人送來白茅和死鹿,欲與我求歡。我既然嫁作人婦,又豈能與他玷汙……”說到這裡,菲兒擠出眼淚,嚶嚶地抽泣起來:“我嚴辭拒絕,此人竟然口出汙言穢語,下麵人不忍我受辱,含恨拔去他的舌頭。”
孫良夫問:“是何汙言穢語?”
菲兒用手帕掩麵:“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林有樸賦,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舒而脫脫兮!無感我緌兮,無使祌也吠……”
“好膽!”孫良夫勃然作色,隻覺得頭上綠草如茵。孫良夫也是讀過詩經的,《大雅》、《小雅》裡麵佶屈聱牙的祭文他可能因為大學畢業幾十年而忘卻,但國風裡麵的男男女女詩文,孫良夫可是倒背如流。
菲兒說的這段詩文出自《國風·召南·野有死麕》,大意是:“有個女人春心蕩漾,衣冠楚楚的男人色誘他,用白茅縷縷將鹿肉包裹起來,作為歡好一場的獻禮。歡好的地點在灌木叢生的樹林,女人帶著寵物狗相會。他很急色,上來就對女人的圍裙下手……”
年輕的時候,孫良夫常常唱著這段詩文去勾引良家婦女,現在竟然有人把這主意打到自家媳婦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孫良夫對愛妻說的每一個字都篤信不疑:“僅僅割舌,豈能泄恨?來人!將此獠投之於鼎,添柴加薪,先以大火燒開,然後文火慢煮。我要他在手腳被烹熟之時,自己能聞到自己的肉香味。”
菲兒拱火道:“夫君,宋卬折辱於我,夫君堂堂衛國上卿,卻隻敢懲戒手下,不問罪其人。
宋卬現在就在濮水對麵,搭建了營地,供他的商隊歇腳。不過宋卬與晉人生意做的火熱,還招募了數千晉兵為他護送。
且先派人去問問,要是晉兵多於一千,此事就咬咬牙算了吧。”
孫良夫被激得怒發衝冠:“問什麼問!就是真有一千晉兵又有什麼好怕的?當年孔達尚且敢跟晉軍較量,我又有什麼忌憚的?我手握重兵五十乘,足足一千五百人,晉人不來則已,來必滅之。”
孫良夫的性格,在衛國跋扈慣了,相當膨脹。如果曆史不變的話,未來孫良夫還會帶兵去攻打齊國。那時候已經不是懦弱的齊孝公當政,而是戰狂齊頃公。齊頃公對魯國的龍城用兵,魯國向孫良夫求助,孫良夫就趁著齊頃公正在魯國的龍城擄掠,孤軍深入,攻入齊國境內。齊頃公攻敵必救,直撲向衛國的新築。新築乃衛師的屯糧之所,若被攻克,前線的孫良夫必定糧儘而敗,於是一路西向急行,返師回援。兩軍在新築決戰,孫良夫慘敗,丟盔棄甲。
孫良夫腦子發熱,大肆叫囂。原本應該有賢明的家臣跳出來勸諫,給他的腦子降降溫。可自從菲兒進家門以來,明裡暗裡打壓、逼走、陷害家裡的賢臣,就好像後世的鄭袖陷害楚國的屈原一樣。
孫良夫的眼裡寫不儘的殘暴:“立刻開始煮,在城門口煮,城內國人圍觀的時候,給他們每人一杯羹喝,讓這個使者親眼看著他們把他的血肉喝下去:我要天底下每一個人都知道,追隨宋卬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