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桃榆聽他爹的話也安了心,他把厚外衣套上,見著窗台前跳躍的冬陽,道:“那我去山腳石那邊摘些頭茬的梅花回來。”

“對了嘛,出去走走。”

紀揚宗讚許的道了一句,又打量了一眼一身素色的哥兒,旋即拉開桃榆妝台前的抽屜,從裡頭翻了一陣,尋出了根青玉簪。

“買一堆這些東西,平素裡也不見著戴。來,把這個給插上。”

“沒事戴這做什麼。”

桃榆疊著眉頭,不肯。

“哎呀,不是說拾騰的妥帖好看心情也更好些麼,你整日要是垮著臉那身子哪裡能好。”

紀揚宗站起身:“爹來給你戴。”

“我來,我自己來就成。”

桃榆見此,連忙自接過了簪子。

瞧著拾掇好的小哥兒,紀揚宗笑眯眯道:“這就對了嘛。”

“都快中午了,還出去做什麼。”

黃蔓菁皺著眉頭道:“飯吃了再說吧。”

紀揚宗卻道:“頭茬兒的花兒開得最好,去晚了可不就叫人摘走了麼。你去便是,我們等你回來吃飯。”

桃榆應了一聲:“那我出去了。”

“你又發什麼神經。”

見桃榆走了,黃蔓菁瞪了紀揚宗一眼,依她對丈夫的了解,準沒有什麼好事兒。

“我可告訴你,平白又給小桃子相談些不成樣的人家,我可是再不會在爹麵前替你說好話了。”

“我這是給小桃子謀劃。”

“謀劃?!”

黃蔓菁道:“可彆,我勸你可彆再瞎折騰了,你自瞧瞧尤家,那就是你謀劃的好姻緣。”

“人哪裡會兩回踩進同一個坑裡。”

提起尤家紀揚宗眉頭一緊,

() 但想到自己的打算,旋即又得意道:“我叫霍戍在那頭等著了。()”

黃蔓菁眉心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這好東西有人搶著買,品貌不錯的男子也是人搶著要的,咱要不加緊點,到時候可就沒了。現在村裡的人都暗搓搓的想跟霍戍說親呢。”

紀揚宗道:“霍戍那個悶葫蘆,半天憋不出個屁來,我看著都著急。這平素裡兩人碰麵的機會又少,我要不出手,一年半載的準也冒不出個泡來。”

“我這讓他們倆多見見,有機會多說說話兒,不就水到渠成了麼。”

黃蔓菁吐了口濁氣,倒是同她想的不謀而合,能不能成,還得自相處來看看,這麼做卻也不失是個法子。

“你也彆催的太緊了,小桃子什麼都不曉得。”

“我知道,這才不是想法子讓他們年輕人自己談談麼。”

——

冬月裡晴朗的日子不多,即便是臨近午時陽光正盛,卻也像是掉進雪水裡才撈起來一樣,照在身上也並不多暖和。

不過有陽總比無陽好,總歸是要開闊不少。

桃榆信步朝著山腳石一片兒去,見沒如何吹風,便揭開了蓋在頭頂的鬥篷帽子。

方才整理好帽簷,便見著前頭立著一道高大的身影。

桃榆睜大了些眼睛,他偏過頭試著喚了一聲:“霍大哥?”

見人回過頭來,還真是:“你怎麼在這兒。”

霍戍並沒有應答問題,隻是把手裡的栗子遞了過去:“吃麼?”

桃榆看了一眼霍戍手心的油紙包,小心的接了下來。

他捏了一下包身便猜出了是糖炒栗子,這節氣裡正是賣栗子的時候,他早就有些想吃了,隻是外頭鬨匪亂,他又不得去城裡。

為此今年還沒得栗子吃過。

桃榆捧著栗子,步子輕快未掩喜悅的跑去一邊的大石堆前坐下:“是送糧食進城的時候買的麼?”

話音剛落,桃榆腳下便哢嚓一響,他低頭瞧去,發現地上竟已經堆了好些栗子殼兒。

見狀,他微眯起眼睛看向霍戍:“原來是一個人在這裡偷吃。”

霍戍也未說什麼,上前坐在了桃榆身側。

桃榆打開油紙,瞧見紙包裡一兜子金燦燦的果仁,微微一愣,不由得轉頭看向了身側的霍戍。

霍戍道:“吃吧。”

桃榆見著頭一次坐得離他那麼近的霍戍,心裡不知怎的竟有些緊張起來。

他耳根微紅,掏出了一顆剝好的栗子放進嘴裡,糖炒的栗子粉糯很香,他卻沒嘗出什麼味道。

霍戍安靜的看著微低著腦袋咬著栗子的小哥兒:“好吃麼?”

“嗯。”

霍戍見桃榆今天好似有些奇怪,話是格外的少。

他不由得問道:“近來還好麼?”

桃榆本欲回答,尤淩霄自顧不暇沒再來糾纏,他自然是好的。

可要真說好,好似卻又並不好

() ,他看著自己的腳尖,未直麵回答問題,而是道:“霍大哥當是好的。”

霍戍疑惑看向小哥兒:“恩?”

桃榆掩飾著自己的緊張,狀似說閒一般道:“前兒些日子喬師傅來了家裡,我聽他說想你做他女婿呢。”

“不單如此,村裡人也張羅著要同你說親,可不就是越來越好了麼。”

桃榆悶悶道:“不枉你做那麼多,鄉親們都瞧在眼裡的。”

霍戍聞言道:“若是好壞以旁人欲與之張羅說親為評判,上紀家求娶你的人當是不少,那你可是好?”

桃榆聞言被堵了一下。

他垂下些身子趴在了膝蓋上,看著地上的枯敗的草,道:“我們家和尤家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雖說是尤淩霄暗害的過錯,事情也公之於眾,可卻還是毀損了不少名聲。”

“即便是未曾和尤淩霄有逾距之處,但解除過婚約本就要受人猜忌,更何況兩家還鬨得那麼難看。旁人難免覺著我事多麻煩,多少都得顧忌旁人議論。”

桃榆說著聲音小了下去,原先也未曾去想這些的,不知怎的這朝說起,竟還越說越覺著委屈起來。

他長吸了一口氣:“我這樣子,隻怕是再嫁不出去了。”

霍戍看著垂著個腦袋,聲音細弱的好似帶了點哭腔,那麼可憐巴巴的小哥兒,他眉心發緊。

在這裡等人的時候,他反複在腦子裡預練著自己要同他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問他:有些日子沒有去看過趙盼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字寫得怎麼樣了?

他又看不懂字的好壞,自也隻有拜托他幫忙。

或者就按照紀揚宗說的:城裡的懸壺堂新進了一大批的藥材,要不要去逛逛看個稀奇?

可當是看見了人時,他心裡便生出一股知足,即便是一句話也不說,好似這麼看著也夠了。

那些預演的話,好像過於刻意,一時間成了沒有誠心的哄騙一樣。

看著桃榆這樣,千言萬語隻有一句話想說。

霍戍薄唇一開一合,隻道了三個字:“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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