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戍取勺子添了半碗羊雜湯,灑了點細蔥花兒。
他輕輕攪拌了幾下,轉才遞給身側眼睛已經快落進湯碗裡了的桃榆。
“這個天氣彆喝太多,當心身體。”
桃榆捧過微微熱的碗底,吹了一口才喝進嘴裡。
羊肉湯的味道暖乎乎的很淳厚,夏月裡吃羊肉湯確實有些燥熱,不過山裡夜風吹著涼爽,喝點暖乎的倒是也舒坦。
以前在同州的時候,一到冬天他就手腳冰涼犯冷,他娘上城裡必少不得買一方羊肉回來給他煲湯。
他娘手藝好,做出來的羊肉好吃,他還挺愛吃的,但自從和霍戍一同去了北域嘗過了那邊的羊肉,回來就不多吃得上同州這邊的羊肉了。
這回金柯鹿宰的羊,做出來的湯肉立時就對味了。
不過他也不敢吃太多,霍戍盯得跟什麼似的。
特地還把一大盆的羊肉擺在桌對麵,他要伸一筷子都得霍戍瞧著。
“再喝一碗,喝了我都不吃了。”
桃榆抿了下嘴,還有些饞那入口的香濃味。
“又不是不夠,要再吃儘管吃就是了。”
金柯鹿坐在桃榆旁頭的一桌,他手裡拿著條蒸熟的醃雞腿兒,林村現在物資有限,但金柯鹿看見一桌子的菜花樣多不說,做得還很可口。
他沒見識過南邊的菜,上桌覺著一疊疊的菜那麼一點兒小氣吧啦的,不過勝在樣數多,嘗著味道一個頂一個,可惜了這裡沒酒,不然非得和一桌子的仆族喝一盅。
金柯鹿抬手把自己這邊桌子上的一盆羊肉端去了桃榆一桌:“這裡還有。”
羊肉拿在林村是稀罕貨,在北域尋常,他們把彆的菜吃得差不多了,反倒是羊肉動得不多。
桃榆見此連忙道:“夠了夠了,這邊也還有。是我不能吃多少,不是不夠。”
“先前去了一趟北域,吃的太多流鼻血了。”
金柯鹿笑了一聲:“那你彆一回吃太多,這玩意兒吃多了上火。我手頭上還剩了幾頭羊,公母都有,到時候一配生了小的,不缺羊肉吃。”
桃榆聽這話揚起眉,他轉過身低了些聲音道:“那你可要在這邊多待些時間,我們都不會管理羊的。”
金柯鹿聞言立馬道:“成啊,包在我身上。”
“啊!”
桃榆笑著抿了抿嘴,兩人說的投機,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叫。
寧靜的夜色之中,劃破了林間的風聲和大院兒裡熱鬨的吃飯聲,所有人一時間都頓住了。
桃榆小臉兒一白,看向諸人都像禁止了一樣,想來不是自己一個人聽見了。
紀揚宗道:“這,這是有誰在喊麼?”
霍戍倏然警惕的站了起來,他冷聲道:“準備家夥。”
院子裡的漢子尚未明確是怎麼回事,但也都二話不說,直接撂下碗筷沒,一個箭步衝進了屋裡,就近的拿了家夥在手上。
“咋,咋的嘛。
”
見著這架勢,院子裡的人頓時都慌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淒厲的慘叫,倉惶帶著哭腔的聲音傳進了院子裡:“山匪來了,山匪來了!”
噗通一聲,一道身影重重的摔撲進了院子裡。
田家的五郎一雙手上全是血,眼裡滿是驚懼之色,嘴裡不斷的在敘說;“大家快跑,大家快跑!”
黃引生連忙過去把田五郎攙了起來。
院子裡的人聽到這麼個消息,麵色慘白,頓時嚇得手足無措的站起來:“這,這怎麼辦。”
“怎麼會來山匪的呢!不是日日都有人值守麼!”
院子裡喜慶的場麵一下子亂了起來。
霍戍已然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已然來不及詢問田五郎具體情況,他讓元慧茹和黃蔓菁趕緊把桃榆帶進屋裡躲好,又讓趙盼拿了家夥前去守著。
“阿戍,阿戍!”
桃榆看著闊步而去的人,連忙喊道:“要小心。”
霍戍應了一聲,立即道:“老幼婦孺立即退到內院中,不可亂跑。”
“不會騎射的男子留在內院看家!”
“北域的與我打頭陣上,葛亮你帶人準備弓箭埋伏接應。”
霍戍迅速做出部署,亂成一鍋粥的存戶立馬有了主心骨,按照霍戍的安排各自行動。
“大家彆怕亂了陣腳,我們人多有家夥,定不會叫山匪討到好處。”
頃刻之間,霍戍扯了馬帶著人衝迎了出去。
葛亮帶著一行人前去取弓箭防守。
紀文良要隨行前去搬弓箭出來,混亂中潛意識去尋找金柯鹿的身影,一轉頭發現他帶著仆族竟騎上了馬儼然要出去迎戰。
他連忙過去拉著人:“你乾什麼去!”
金柯鹿甩開辮子,目光淩厲:“自是去對付山匪,這些狗娘養的,好好的日子都叫他們胡攪了。”
“你彆去,就在這邊待著安全些!”
“霍哥不是說了北域的先去會會山匪麼,我們不也是北域的。”
紀文良著急解釋:“哥夫說的是他同鄉範伯他們!你帶著人把村裡的老弱守好就省大力了。”
金柯鹿看著紀文良:“你是不是擔心我?”
紀文良張了張嘴,沒說話。
“得,沒有就算了,我出去衝鋒陷陣。”
金柯鹿扯著馬就要走。
“擔心,擔心總行了吧。”
紀文良無可奈何道。
“這不就對了。”
金柯鹿翹起嘴角,對仆族道:“聽阿良的,守在院子周圍,不能讓山匪接近。”
霍戍帶著六個人先行騎馬出去,在距離大院兒不足一裡的地方便與山匪會上了。
黑壓壓的夜色之中,也可見攢動的人頭。
估摸得有三十來號子的人,這些脫離了管製約束,常以搶奪為生的人,雖也隻是普通人的模樣,可浸淫在爭鬥之中已久,身上顯有一股老實忠厚
的農戶人沒有的狠勁兒。
月色之下,銀刀泛著森冷的光,而北域人身形高大,五官深邃,逆光而來臉隱匿在半片陰影之中。
霍戍一行人更也讓人心中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