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紀家人本來就多,院子裡小擺了幾桌,小輩裡有幾個半大的孩子,發出咿咿呀呀的奶娃聲,還怪是熱鬨的。
一時間像是過年了一樣。
“金哥兒。”
紀望菊看見過來了的金柯鹿,高興的招呼了一聲,正想要迎上去,轉頭又瞧見了一起過來的紀文良,她臉色一變,連忙快步過去:“走走走,過去挨著我坐。”
“好啊。”
金柯鹿應了一聲。
“今晚上吃什麼啊?”
“我剛才去後廚看了一眼,好吃的多得很,雞啊鴨的,還有大婿之前上山打的山味。”
“黃嬸和元嬸的手藝很好,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紀文良看著他三姑拉著金柯鹿就走,還有說有笑的,原本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這朝竟然如此熟稔了。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原本沒太相信他三姑請了金柯鹿過來吃飯,看這模樣竟還是真的。
紀文良一邊想著怎麼回事,一邊跟在兩人身後準備一起過去。
紀望菊拉著金柯鹿挨著自己坐下,看了一眼跟了過來的紀文良,道:“阿良,你來這邊做什麼?”
紀文良看著金柯鹿旁邊空了個位置,他道:“我就在這兒坐。”
“誒誒誒,這裡有人坐了。”
紀望菊連忙把凳子拉開了些,護在自己懷裡:
“你哥夫一家大老遠的過來,今天晚上是給他們接風的,你一個小舅子跑來這邊坐這麼遠乾什麼,沒得叫人生分了一樣,你得去做主桌,好好照料你哥夫一家子吃好才對啊。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
“都是一家人,做哪裡都一樣,在者那邊也做不下呀。”
“什麼坐不下,你拿條凳子過去擠一擠,不得陪你姐夫好好喝兩杯啊?你姐夫做過官兒,人脈廣,以後也好給你牽線介紹媳婦兒嘛。”
紀文良一時語塞,看了金柯鹿一眼,道:“用不著。”
見金柯鹿並不理睬他,他深凝了口氣:“爹娘大哥,伯父他們會照料的,我跟著他們一路過來已經照料過了,今天晚上就不跟他們擠了。”
說著,紀文良就要坐:“三姑,你把凳子給我。”
紀望菊見此,閉著眼睛說道:“這裡已經有人坐了。”
“哪裡來的人?”
“阿良回來了啊!”
話音剛落,袁飛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紀望菊看見兒子來了,微微嗔怪了一句:“怎麼才過來。”
“收拾了一下,耽擱了一點。”
袁飛轉頭又衝金柯鹿笑了笑:“金哥兒。”
“好了,來了就快坐下吧。”
紀文良看著他三姑把看守住的凳子一轉手就給了表哥,母子倆一左一右把金柯鹿夾在中間,噓寒問暖的好不親切。
他表哥至今未娶,他三姑今日百般殷切,就是個傻子,紀文良此時也看出了他們是什麼
意思。
紀文良心裡一陣翻江倒海,他出去了不過十餘日,不想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
“你瞧什麼呢?眼睛一直往那邊瞥,那頭有什麼稀罕不成?()”
紀杏蔗正在給小福喂羊奶羹,見著抱著小崽子的桃榆心不在焉的,忍不住問了一句。
順著桃榆的視線望過去,瞧見了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那小哥是誰呀,看著怪眼生的?莫不是袁飛表哥總算是有著落了?阿良在那邊湊什麼熱鬨。?()?[()”
桃榆回過神來,聽聞紀杏蔗全然不知情的樣子,他湊在他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啊!”
紀杏蔗大為意外:“我就說那傻小子來接我們的時候怎麼一直在打聽之前我跟他牽的線,還以為是在想成家了。那戶人家最後突然就一改頭臉同彆人定了親,阿良那麼問起來,我還挺有些覺得對不住他的。”
“不想這臭小子竟然打的是這主意,到底是長大了。”
桃榆打斷道:“你瞧著金哥兒怎麼樣?”
紀杏蔗暗暗打量了金柯鹿幾眼,中肯道:“五官端正,比尋常小哥兒倒是要高大很多,不過好在是阿良體格也大。”
“那你的意思是讚成咯。”
紀杏蔗道:“他自己喜歡的,我有什麼不讚成。我雖是還不太了解,不過光看三姑那殷勤的樣子,就知道是個不錯的。”
桃榆忍不住笑了一聲:“你倒是會借風評判。”
“不過三姑什麼意思啊,以前愛蹭菜蹭飯占小便宜也就算了,怎麼現在連兄弟的兒媳婦也搶!就阿良那個慫樣子,保管是要吃虧,不行,我得……”
紀杏蔗話還沒有說完,桃榆趕緊拉住人,卻是還沒來得及爭辯,就見著紀文良吃了閉門羹以後,竟然沒有焉兒吧唧的走開,反倒是從一邊拿了根凳子,挨著袁飛一屁股坐了過去。
紀杏蔗臉上浮起些笑容來:“這小子,總算是有點男人樣了。”
桃榆也鬆了口氣:“我都怕他見著三姑他們如此就給退縮了,否則可活該尋不到媳婦兒。”
“我也就坐在這兒吧,好久都沒見著袁表哥了,正好咱們哥倆敘敘舊。”
紀文良厚著臉皮貼著袁飛。
袁飛求助的看向他娘。
紀望菊又不好直接開罵,隻能陰陽怪氣:“哎呀,都這麼大的小子了,還貼在一起不熱啊。”
“熱什麼啊,山裡風大。”
紀望菊胸口起伏了一下,拿紀文良也沒辦法,轉而朝自己兒子使了個眼色。
袁飛會意,連忙拿了桌上的橘子剝開,正想獻寶似的拿給金柯鹿,橘子剛剛剝好卻被紀文良給順了過去:“謝謝表哥,還是像小時候一樣疼我。”
“誒,我這是要給……”
袁飛看見紀文良已經把橘子吃了,也隻好作罷。
夜裡一頓席麵兒,袁飛和紀文良兩人跟打仗似的,一個勁兒地給金柯鹿夾菜,倒水,就是仆人都沒這樣殷勤的。
好在八人
() 桌上除了他們四個,還有一個是袁飛他隻曉得悶頭吃飯的爹,另外三個年紀不大的小輩。
金柯鹿看著碗碟裡堆起來的菜,以及還在暗中較近的兩個人,他不動聲色,隻默默的把碗裡的菜肉全都吃了個乾淨,一點也不糟蹋。
“金哥兒,夜路不安全,阿良不知道還要忙活到什麼時候,讓袁飛先送你回去吧。”
夜飯吃了一個時辰有多,吃了飯時候也不早了,院子裡還有一桌子男人在喝酒,紀文良被紀揚誠叫去給他姐夫敬一杯。
紀文良怕他三姑又出什麼妖蛾子,本是不想去,但又與禮不和,於是先跟金柯鹿說了一聲,讓他先彆急著走,自己一會兒過來送他。
紀望菊見此,連忙趁著機會攛掇著袁飛送金柯鹿。
然而讓袁飛夾菜,剝橘子這等小事他還肯乾,更麻煩的事情他就不太樂意了。
白天倒是還沒什麼,卻偏偏是晚上。
他抬頭看了一眼黑黢黢的天色,本就膽兒怵,又懶,這朝哪裡肯,於是支支吾吾道:“今晚怎麼看不見月亮啊,星子也沒兩顆,不會是要下雨吧。”
“拿把傘就是了,哪裡那麼容易下雨。”
紀望菊瞪了袁飛一眼。
“可、可……這月黑風高的,要是有匪徒怎麼辦。”
金柯鹿道:“不用麻煩,袁飛又不會騎馬,來去不便,我騎馬回去很快就到了,用不著誰送。”
袁飛鬆了口氣:“那我下次送你啊。”
金柯鹿應了一聲,翻身上了馬。
看著出了院子的人,紀望菊恨鐵不成鋼道:“你這沒出息的的。”
“眼瞅著文良也回來了,要是他把金哥兒搶走了,那海量的馬匹還能有你的麼,一點都不會盤算。而下不狠心吃點苦,怎麼換得來後頭的好日子。”
“林村這邊人家本來就不多,好不容易看見個好的,你看人家也願意和咱們相與,要是再不行,我可就不管你了。你打一輩子單身漢算了!”
“三姑,你可真會盤算。”
身後冷涔涔的響起一道聲音,紀望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回頭,見著紀文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在了身後,她癟了癟嘴:“婚姻大事,誰不是盤算來盤算去的,你小子懂什麼。”
“我是不懂,但你們也彆想把壞心思打在他身上。”
“欸,人家要嫁誰就嫁誰,你小子管的著嗎!”
紀文良未曾理睬,他扯了馬翻身上去,追著金柯鹿的方向快馬而去。
“你看,叫你去你不去,讓那小子鑽空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