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杏哥兒說沒什麼好怕的,到了那頭上疼疼也就過去了,而且又有阿祖在,就更不必憂心了。
桃榆聽著開導,暈暈乎乎的,心裡倒確實要寬敞許多。
他半眯著眼睛,見著窗前夏月的時候種植的幾顆桃樹苗竟然開花了。
夏日天氣燥熱,不過好在林間夜裡水汽大,幾顆桃花樹還是頑強的活下來了三棵。
他披了件厚袍子走過去,小陽春暖和,給這些樹木造成了春日前來的假象,便像春天一樣開了花。
“起來了。”
霍戍從外頭進來,就見著趴在窗邊上的人。
桃榆應了一聲,他回過頭看著霍戍:“從外頭回來?”
“嗯。”
霍戍一邊從衣架上取下桃榆常穿的衣服,一邊道:“水車建好了,今天準備要放水進田,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桃榆挑起眉:“這麼快麼。”
霍戍點點頭,水田得趕在春前水浸過否則底部的土壤還是乾旱,且越早用水養著,也能長些鱔魚泥鰍等水生物,對土壤鬆肥越有好處。
大家乾勁足,兩個月也足夠把田池平出來了。
桃榆把衣服穿上:“我見外頭今天天氣也好,就在河邊上看看開閘水車運轉就回來。”
霍戍應道
:“好。”
村裡的溪河上已然矗起了個碩大的圓形水車,周圍架起了許多的竹筒管,分彆引向水田。
地勢高些的地方由山澗那邊的水車引水灌溉。
現在地裡站了許多人,都是來看水車頭次灌溉的。
大夥兒指著說著,熱鬨得很。
“開閘通水!”
一聲吆喝,站在上流的人把臨時搭的一個攔水的小堤給搗毀,被阻攔的水流頓時往水車衝去。
水車受到水流的衝擊,底部捆的圓竹筒蓄水後隨著水車旋轉往上轉去,竹筒中的水傾瀉倒儘了竹管裡,溪水由此順著竹管一路流進田裡。
守在水田邊的村戶看見溪水嘩嘩流進土壤乾散的新田裡,忍不住歡呼出聲:“成了!”
伴隨著流水聲,村野之間一派歡呼之聲。
桃榆裹得厚厚的,他墊腳看著地間安了竹管的田都已經引了水去,有些呈階梯狀的水田便給最上頭的那塊田安置了竹管,再與之開個缺口,水就那麼一塊田流向另一塊田。
到處的是流水的聲音,倒像是夏時大雨初停後村裡的樣子。
陽光曬在身上暖乎乎的。
桃榆緩慢走上幾步腳底生熱,這些日子在屋裡待著走動的少,離了熱水腳總是冰涼,外在又有些浮腫,怪是不舒坦。
這出來吹點風,吸兩口氣人都精神了。
他心情不錯,拉住霍戍的衣角搖了搖,正想說去上頭看看,話還沒說出口,忽然覺得小腹一陣悶痛,他隨之眉頭一緊。
“怎麼了?”
霍戍回過頭,看見桃榆臉色有些不對,連忙扶住人:“是不是不舒服了,我們現在就回去。”
桃榆仔細感受著肚子的感受,但那麼痛了一下,好像又沒有感覺了。
正當他有些疑惑是不是小桃核兒又踢他了,但不過片刻,他卻又清晰地感受到了剛才的那種痛感。
“回、回去。”
桃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腰開始酸痛,還有一種墜脹感。
“感覺像是要生了。”
霍戍臉色一變,他二話不說趕緊攔腰把桃榆抱了起來,一邊往家裡的方向跑,一邊安撫著懷裡的人:“彆怕,沒事的,馬上就到家了。”
“阿祖沒有上山采藥,大家都在。”
“一應都準備了,不會出岔子。”
桃榆忍受著身體的不適和疼痛,耳邊不斷傳來霍戍的聲音,從來沒見他的話這麼多,像個嘮叨的老夫子一樣,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寬慰他,還是在寬慰他自己。
村裡的人見著霍戍抱著桃榆匆匆忙忙往家裡跑,大抵是猜出了桃榆不對,連忙奔走去通知紀家人,又前去叫出產婆往大院兒去。
紀家原本平靜的院子,不出一刻鐘的時間忽然就亂作一團。
忙著燒水的煮藥的,進去看顧桃榆的,又後得到消息遲來的……
霍戍把桃榆放進了產房的床上,人還沒回神就被黃蔓菁他們叫了出
來。()
他隻能守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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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了,怎麼樣了!桃哥兒有沒有……”
紀杏蔗瘋跑著進大院兒裡來,看見門口像根梁柱一樣的霍戍衝上去就突突的想問話。
一眼見著素日裡那個總是肅著一張臉的男人時下眉頭緊的似乎能夾死蒼蠅,臉上的陰鬱之色前所未有,他張了張嘴,又把話給咽了下去。
隻怕是他多嘴幾句,這人就能什麼都不顧的拔刀了。
屋裡不斷的傳出桃榆痛苦的□□聲,沉悶的院子裡好似被烏雲籠罩上了一樣。
聲聲落在霍戍的耳朵裡,他拳頭緊攥,像是細密的針一根根的往他心口上紮。
他心緒尚且恍惚,雖已經一次又一次的去跟黃引生問了桃榆的身體狀況,確保他身體無恙,又去把村裡接過生的人都打了招呼。
為確保桃榆的安生,做了很多安排,可真到了這一天,聽見桃榆的嗚咽痛楚,他還是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慌。
恍然好像回到了他年少箭術尚不純熟,第一次獨身離家去荒原上獵捕的那天夜裡,看著漫天的星光,渺小的火堆,他內心滿是迷茫與對未知的恐慌一般。
可他今日卻覺得,年少時的恐懼也不足與此時匹敵,昔日因弱小而恐懼,弱小歸弱小,可至少他還有反擊的能力,但現在他卻沒有,他聽見桃榆的痛苦聲音,卻全無辦法,好像最在意最要緊的隻能由著旁人的主宰,渾身都是無力感。
“阿戍,彆擔心,沒事的,會沒事的。”
元慧茹端著水出來,看見被喊出來什麼樣站著,現在就還是什麼樣的霍戍,她看得心疼,溫聲寬慰道:“產婆說桃哥兒的胎位正,當好生產,黃大夫也開了助產的藥,會順利的。”
霍戍眉頭跳了跳,他看著元慧茹,嘴裡早已是乾乏無味,他聲音發啞:“可是……可是他很痛。”
元慧茹聽到霍戍的話,言語神色之間好像是他做錯了事一樣,不由得鼻腔發酸:“你彆怕,乾娘進去給你好好看著桃哥兒好不好。”
霍戍麻木的點了點頭。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去,守在院子裡的人個個神情都不太樂觀,桃榆身體什麼情況大家都曉得,即便是身體健康的人生產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宜,更何況桃榆。
紀揚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幾乎長在了產房那頭。
他幾次想過去跟霍戍說話,可見他氣壓低得嚇人,又隻好作罷。
村裡人也隔三差五的就過來看桃榆有沒有把孩子生下來。
誰心裡都毛焦火辣的,午飯也沒吃,又到了夜飯的時辰,卻也沒人喊上一句餓。
心裡的那根弦足足從天色晴明,緊繃到了星子落天,一聲嬰孩兒的啼哭讓院子裡的人下意識的往產房一望。
隨之嘭的一聲響,門像是都要被撞斷了一般,霍戍幾乎是跌撞著衝進了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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