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梅赫也幫著朱寅,用馬奶喂養黑虎。
黑虎已經睜開眼睛,還有一個月就能斷奶了。
三人隨便吃了一點乾糧,天就快要黑了。
“額真(主子)。”梅赫說道,“天快黑了,是連夜趕路麼?連夜趕路,馬怕是會累壞。”
朱寅眸子變成鉛灰色,“他們都是一人雙馬的騎兵,又提前走了大半天,我們是不可能追上他們的。”
“再趕二十裡路,就找個地方過夜吧。”
朱寅是個做事很冷靜的人,越到危急關頭,就越不會意氣用事。
冷靜,是秘密探員的基本素質。
尼滿摘下帽子,摸摸剃的光禿禿的腦門,沉吟著說道:
“額真,要去努爾哈赤的部落,起碼還有兩百多裡地,我們是單馬,要走兩天。小格格肯定會斷奶。”
朱寅眉頭一皺,“先顧不了那麼多了。今晚找個地方過夜養馬。”
“然後我們就去找馬料,找奶源。什麼奶都行。”
“前麵有董鄂部的屯子吧?我們應該能找到補給。“
他早就換上了女真人的靰鞡鹿皮鞋,可之前的皮鞋並沒有扔掉。
他取出那雙半新的紅蜻蜓皮鞋,說道:“你們看,這雙靴子,能換多少銀子?”
“換到銀子,我們就方便了。”
兩人盯著這雙皮鞋,都是嘖嘖稱奇。
“這是漢地的靴子麼?真是太好了,想不到還有這麼好的鞋子啊。”
“肯定能換到不少銀子,不過女真窮人很少有銀子,主要是銅錢,貴人們才有金銀。”
“在咱們女真地麵,人參、東珠、貂皮都能當錢使喚,並不是一定要金銀銅錢啊。”
朱寅毫不奇怪。此時的女真部落,實物貨幣還很普遍,以貨易貨仍然常見。
人參、食鹽、貂皮、東珠等物,在女真社會是最古老的貨幣,至今還在行使貨幣職能。
那麼,這雙皮鞋也不一定換取金銀,換點人參貂皮,也能當貨幣用。
三人再次趕路。二十裡後終於找到一個廢棄的屯子。
這是一個董鄂部的柵欄,卻闃然無聲,猶如鬼寨。
柵欄已經被毀了,很多樺皮屋子,都被燒毀。
看樣子,這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情。
三人神色陰沉的騎馬入寨,彆說是人,連狗都沒有一隻。
朱寅檢查了一番,語氣篤定的說道:
“就在今天,有大隊騎兵來到這裡,俘虜了這個柵欄的所有人,帶到西部去了。”
“肯定是努爾哈赤的部下。”
“他為了擴充勢力,不斷蠶氏周邊部落,掠奪人口和牲口。”
他知道曆史,哪裡不明白這是努爾哈赤兼並女真人口的戰略?
野豬皮很是狡猾。他現在不敢得罪明朝,不敢南下擄掠漢人為奴,但又急需人口,隻能掠奪周邊部落。
將其他部落的人口遷徙到他的地盤,就是他的部民了。
三人當晚就在這廢棄的柵欄找了個屋子燒炕,夜宿棄院。
朱寅不放心寧清塵,隻能把她放在身邊,帶著她一起睡。
兩世為人,他還是第一次帶著嬰兒睡。
又怕壓著,又怕凍著,又怕老鼠來糟踐,不要太操心啊。
喂了奶水之後,寧清塵就在他身邊睡著了。
夜半,寧清塵忽然被尿憋醒,可是又不能解決,隻能哇哇大哭。
朱寅被吵醒,知道嬰兒要撒尿,隻好端著她,直接尿到屋子裡的地麵上。
反正屋子廢棄了,無所謂。
寧清塵是個嬰兒,此時完全沒有害羞的感覺,她隻想尿尿!
你不管,我就尿到炕上!
給嬰兒端完尿,又喂了一次奶,忙來忙去的,朱寅被折騰的睡意全無。
帶孩子真不容易啊。誰帶誰知道。
他隻能出去抽了支煙,又回來睡回籠覺。
第二天一大早,幾人還沒有出柵欄,就聽到馬蹄轟鳴的聲音,似乎有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三人大驚,難道是努爾哈赤的大隊騎兵?
朱寅登高一看,隻見不遠處有黑壓壓的一大群騎兵,估計有兩三千人馬!
他立刻肯定,這絕非努爾哈赤的騎兵。
努爾哈赤能有多少兵馬怎麼可能派這麼多騎兵來此?
正驚疑間,卻見一杆高高的大旗獵獵招展,上麵是個醒目的明字,還有日月圖案。
是明軍!
大明騎兵!
“額真!這不是努爾哈赤的人!”尼滿神色劇變的說道,“不像是我們女真人的騎兵啊!”
正在這時,幾匹快馬當先往柵欄衝來,馬上的騎士高聲用漢語喊道:
“大明李如柏將軍來此巡邏!爾等快來迎接!準備馬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