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白都有些感動了,“朱兄,我就不說客套話了。等我回到國公府,一定不會忘記今日恩情…”
“好了好了!”朱寅打斷他,“人生際遇,全靠緣分。我年紀小,卻聽大人說過這個道理。”
“你我一場交情,固然是緣分。可今生今世是否能夠重逢,也還不一定呢。”
“我若是心存回報的念頭,那就沒意思了。”
徐小白歎息道:“朱兄雖然年幼,卻急公好義,真有上古高士之風啊,吾不如也。”
“如此,兄弟就領受不愧了。”
朱寅對寧采薇點點頭。
寧采薇卻是輕搖螓首,咬著嘴唇。
朱寅皺眉道:“去給徐兄封二百兩紋銀。”
寧采薇戲精附體的不依道:
“小郎君真是小孩大方,我家的銀錢莫是大風刮來不成?平白送人使喚!”
“借錢也不是不行,可白紙黑字的字據,萬萬少不得!這年頭,哪有送人錢使的!”
朱寅佯怒道:“徐兄是我摯愛親朋!二百兩銀子值當什麼!小小婦人有何見識!豈知朋友之義!”
“快快取來,莫讓徐兄久等!”
徐小白見兩人爭執,心中對朱寅更是感念至深,忍不住說道:
“切莫為我爭吵啊,朱兄,我還是寫下字據吧…”
朱寅一擺手,小臉含霜的看著寧采薇,“你給不給?”
“給給給!”寧采薇一跺腳,氣呼呼的一擰輕盈的腰肢,就恨恨往屋裡走。
兀自慪氣道:
“你這散財童子,到時跟你朋友去過吧!奴家自是命苦!”
徐小白搓著雙手,既愧疚又尷尬。
朱寅展顏一笑,老氣橫秋的說道:
“莫要管她。從小不裹腳的小女子,性情倔強,不必一般見識。”
徐小白暗道:“朱小兄弟真是重情重義,回到國公府之後,可不能忘了今日。”
不一時,寧采薇就叉著小蠻腰,俏生生的站在前廳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的說道:
“不開眼的!二百兩銀子,十幾斤重,你們不來拎!”
“我來!”徐小白一個健步上去,拿起地上的褡褳。
裡麵是二十個銀錠,白花花的晃眼睛,暮色之中,數它最亮!
要說徐小白可是國公之孫,王孫公子。當年在南雍,乃是用金葉子、金豆子的主兒。
可那一切富貴往事,如今恍如隔世。
此時見到二百兩銀子,居然覺得分外珍貴。
“朱兄,小娘子,我這就告辭了。”
徐小白連一刻鐘也不想待在這荒涼的少保府。
“山高水長,後會有期。到了南京,一定要來找我。”
朱寅卻是皺眉道:“徐兄攜帶二百兩紋銀,孤身獨馬,路途遙遠。小弟不放心呐。”
言之殷殷,情之切切,語氣十分關心。
徐小白笑道:“朱兄不必擔憂,路上雖有剪徑強盜,可我隻走驛站和運河,卻無大礙。”
“再說,我騎射也不算差了,打不過也能縱馬逃走。”
朱寅點點頭,又吩咐蘭察送給他一張弓、一壺箭、一把刀。
徐小白見他如此周到,不禁更是感懷在心。
他離開時再三懇求,請朱寅到時去南京遊曆。
朱寅親自送徐小白出門,看他在上馬石上馬,單槍匹馬的隱入夜色之中。
徐小白緩轡而行,直到走出十餘丈外,回頭一看,仍然見到那小小的熟悉身影,站在戚府門口目送自己。
徐小白不禁眼眶一熱,打馬揮鞭而行。
……
“小白終於走了。”
朱寅回到碧雲院,徑直走入烏漆嘛黑的客廳。
寧采薇已經抱著寧清塵坐在那兒了。
女孩子語氣輕鬆的說道:
“二百兩投資虧不虧,不看他有沒有機會繼承國公,而是看他本性如何,是不是知恩圖報。”
“他要是知恩圖報,就算當不上國公,哪怕隻是個公府子弟,也能幫上大忙。比如說…私船出海!”
“知我者采薇也!”朱寅笑道,“什麼東西最貴?免費的。”
“曆史上他沒有當上國公。不過就算他不是國公,也畢竟是國公的孫子。他隻要真心幫忙,我們就能分杯海商走私的羹,出海許可就有了。”
“沿海走私海商,都是這些地方權貴把持。要是不走捷徑,我們最少要十年二十年才能上桌。”
“這隆慶開關呐,就是開個小孔,屁用沒有。接下來幾十年,還是走私是王道。”
“哼,大明皇帝已經沒有徹底開海的能力了。不靠徐小白這種人,不知何時才能參與遊戲。”
兩人說話間,戚報國就帶著兩個幫閒進來。
“稚虎啊,你要的東西都采購回來了。”
“爹說,你吃完了夜飯,就去止止堂,他在書房等你,有話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