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販子。
朱寅聽到這裡,心中雪亮之下,不禁殺意如鐵。
當探員對視力聽力都有要求。朱寅的聽力超過十分貝,比一般人強。
加上距離隻有四五米遠,所以聽的真真切切。
這兩個人販子頭目,針對的不僅是自己和寧采薇,還有其他人。
光在這個大客棧中,就有七個目標,大多是孩子和女子。
客棧外麵,他們有一個小團夥接應。碼頭上有一條黑船。
朱寅沒有走開,而是滅了煙,等兩人先走。
他是九歲的身材,躲在大水缸後麵,根本發現不了。
那兩人商量了好一會兒,這才定好子時三刻動手,連夜開船離開濟寧。
等兩人走下樓閣子,朱寅才貓腰出來,看著兩人的背影,記住了兩人的房間號。
不急。眼下才剛過戍牌時分,早的很。
朱寅換了一個地方,再次點燃了香煙,美滋滋的吸了幾口。
如今的大明朝,福建等地已經有煙草種植了,名叫淡巴菰。隻是沒有後世的卷煙而已。
朱探員人小心大,直到好整以暇的抽完了華子,這才將煙頭碾碎。
他剛走回到丙辰房間門口,才要進門,就聽到裡麵寧采薇清稚明爽的聲音:
“服了!就像賊一般!趁姐洗澡呢,就偷了煙去抽!九歲肺泡正發育呢,能抽煙?不學好!媽蛋…”
“好心當成驢肝肺,當姐是空氣啊…”
朱寅聞言不由一怔,腳步一停。
寧采薇當寧總時優雅從容,落落大方,喜怒不形於色,令人如沐春風,又親而難犯。
情報顯示,她在中學時代,就是個禮貌懂事、很有雅量的小淑女,已有領導風度了。
就算返童之後性子活潑鬼馬了很多,也一直還算溫柔嫻雅,像個善解人意的小姐姐。
可是這次怎麼…有點凶巴巴的?
嘎洛聽不懂她大段的漢語,隻能用女真語問道:
“格格,你說什麼?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格格生氣了?”
寧采薇換了女真語說道:“嘎洛額雲(姐姐),你沒有做錯什麼,是有一隻討厭的耗子,讓我生氣了。”
嘎洛頓時露出一絲畏懼,說道:
“哎呀格格,不能打耗子呀,辛格睿媽媽(耗子仙姑)會生氣的呀。”
寧采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神特麼耗子仙姑!
剛要說話,忽然見到走進來的朱寅,立刻露出溫婉的笑容,動作嫵媚的撩撩耳邊的秀發。
“出去納涼了?你才九歲,人生不熟的注意安全。”
她剛洗完澡,小臉上白裡透紅,頭發就這麼披散著,裝模作樣的搖著團扇。
朱寅點點頭,若無其事的坐到客房中間的鼓凳上,自顧自的斟茶喝。
嘎洛見狀,立刻出去帶上房門。
寧清塵忽然咯咯在床上笑起來,也不知因何而樂,似乎十分開心。
寧采薇瞪了嬰兒一眼,轉頭笑著對朱寅道:
“看你一身汗,趕緊洗澡洗漱睡覺吧。我們都是發育階段,要早點睡。”
“這麼大一桶水,隻有我和清塵洗過,還算乾淨。你要是嫌棄水臟,就喚服務員來,再重新換一桶水…”
她沒提煙的事,隻當不知道。朱寅也沒提,也隻當沒有發生。
朱寅啪的一聲打開折扇,將身上的煙氣吹散,慢條斯理的說道:
“我們現在不是洗澡睡覺的事,是殺人懲凶的事。”
“你說什麼?殺人懲凶?”小姑娘手中團扇一停,神色驚愕,“有人要拐賣我們?”
她向來冰雪聰明,立刻猜出自己和朱寅引起了壞人的注意。
兩人都是孩子,又沒有仇敵,又沒有漏財,那當然是被人販子盯上了。
朱寅將之前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寧采薇神色凝重,寧清塵也坐了起來,呆頭鵝一般的看著朱寅。
意思分明是:怎麼辦鴨?
寧采薇感到嗓子有點發乾,拿過朱寅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問道:“店家是不是同夥?”
朱寅搖頭:“不是。這些人是販賣人口的慣犯,他們自有手段,將拐賣對象帶出客棧,上船離開。”
“店家肯定不是同夥,但他們在巡檢司和漕兵中有沒有保護傘,那就不得而知了,多半有保護傘。”
“如果我們現在報警,巡檢司和碼頭漕兵就是來了,也可能包庇他們。”
“這樣的話,我們不但無法製裁他們,還會暴露自己,成為他們的敵人。”
寧采薇麵如寒霜,“明朝販賣人口的犯罪這麼嚴重麼?”
朱寅點頭:“十分嚴重,尤其是晚明。明朝沿海省份販賣人口的走私活動,已經成為規模化的販奴產業。”
“每年販賣的人口數以萬計。最大的海外買主是日本大名、朝鮮兩班、南洋的西方殖民者和種植業主。”
“最大的國內買主是妓院、礦主、紡織主、官僚地主、寺廟、西南土司、女真、蒙古。”
“這麼說吧,這個時代除了黑奴,被販賣最多的可能就是明朝人。”
“區彆是,黑奴是被異族白人殖民者販賣。明奴則是被‘自己人’販賣的,算是販賣同胞。”
“《三言二拍》中,提到人口販賣的小說,多達幾十篇。”
“這一夥人販子是和平戶藩勾結的,買主是倭寇。日本大名買明朝人當奴隸的習慣已經很多年了。女子是當姬妾和營姬,什麼下場可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