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一個清稚的聲音,打斷了朱寅的詩情畫意。
朱寅轉頭一看,卻是雙胞胎中的一個。
“我說過了,不要叫我爹。”朱寅很無語的再次糾正道。
他啪的一聲收了折扇,“我才九歲,你都比我大兩歲。”
寧采薇聞言不禁莞兒。現在嫌棄自己年紀小?
你義女東果,比你也大兩歲啊,你怎麼也當她義父了?
害的姐也跟著當媽。
冤死。
現在雙胞胎叫你爹,你又說自己年紀小,其實就是看他們沒有背景,不像東果那樣有價值唄。
這對雙胞胎兄弟姓康,一個叫康狗剩,一個叫康狗蛋,出身苦哈哈的纖夫家庭。
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就是:命如土賤,不值錢。
雙胞胎兄弟年方十歲,就跟著父親,泥猴子一般在碼頭拉纖扛包。一天從早乾到晚,也就能糊口。
“爹。”康狗剩有點委屈,“爹是家主,收養俺的小恩人,俺不能沒有規矩啊,俺不叫爹,也不曉得叫甚。”
朱寅有點無語。
康狗剩其實沒叫錯。自己收留了他,他的確應該叫爹。
在大明朝,爹有兩個意思。
一是父親;二是主人。
奴仆對家主,普遍性的稱為“爹、娘”。
因為按照《大誥》,隻有三品以上才可合法蓄奴,就算三品大員也隻能蓄奴八人。
三品以下,餘皆不許。
那麼士紳豪商怎麼繞過法律蓄奴呢?
用收養的名義。
所以真要較真《大誥》,不合法的奴仆關係,法律層麵屬於“養父養子”。
於是,奴仆就稱家主為爹娘了。哪怕主人是個孩子,也要叫爹。
弘治之後,《大明律》、《大誥》中的很多條款已成虛設,名存實亡,可這種稱呼卻習慣性的保留下來。
與之類似的,還有納妾。
妾室也稱呼夫主為“爹”,稱呼正妻為“娘”。
太祖規定,庶民年過四十而無子嗣,方可納妾。
官員富商為了納妾,就搞出“乾爹乾女兒”這種關係。實際上是妾,名義上是“乾閨女”。
如此一來,就又鑽了空子。到後來法律形同虛設,這種稱呼習慣也保留了下來。
於是,明朝民間蓄奴成風,奴仆數量巨大,也不登記戶口,甚至數次釀成“奴變暴亂”。
朱寅想了想,說道:“你們跟著我,就叫我主公吧。嗯,就是家主的意思。聽過戲文沒有?就叫主公。”
主公這種稱呼,明朝其實一直存在,並不算違禁之稱,隻是很少見。
而且多是屬吏對主官、掌櫃對東主、清客對恩主的稱呼。
寧采薇聽到“主公”兩個字,小臉不禁繃住,努力不讓嘴角上彎。
寧清塵卻是忍不住的咯咯笑起來。
“是,主公!”康狗剩和康狗蛋一起領命,接著就要下跪。
朱寅喝道:“說了不許跪!以後隻能長揖,不準跪。”
“是,主公。”雙胞胎隻能站直腿,改為彎腰叉手,高舉過頭的行禮。
朱寅忽然想到了什麼,正色說道:
“你們的名字,不太體麵啊。我給你們改個名字吧。”
折扇啪的打開,“誰是老大?”
康狗剩道:“是俺。”
朱寅點點頭,折扇輕搖,“從今以後,你不叫康狗剩,你叫康熙。”
康熙?康狗剩不識字,但他知道好歹。
很明顯,康熙比狗剩強!
“謝主公給俺取名!”康狗剩一臉歡喜之色,“俺以後就是康熙!”
朱寅又對康狗蛋說道:“老二啊,你以後不叫狗蛋,你叫康乾。”
“康乾…”康狗蛋也很高興,這個名字比狗蛋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