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葉綰綰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整個人差點兒栽到地上去了,虧得青紗和靈雀兩人用力扶著。
進了客棧,葉綰綰又躺回床上,飯菜端上來沒吃幾口,藥也送來了。
葉綰綰吃完洗漱一番,實在是熬不住,什麼也不管,直接就睡了過去。
夜晚,葉綰綰竟然做夢了,夢裡是前世她在自己靈前看到的,她親爹跟在太後身後,看著自己女兒的靈位,沒有絲毫的痛楚,一臉的哀切更像是裝出來的,說她死得其所、說她是功過相抵。
好似她的死,徹底消除了一個錯誤,她就該死。
就像現在,葉兆儒覺得她有罪,她該請罪,向太後請罪,向趙奕請罪,她就是一個錯誤,做什麼都錯。
他能看到的就是她的錯,卻絲毫不在乎她受的痛苦和折磨。
葉綰綰很想知道,她這父親是否曾真的在乎過她這個女兒。
太後、葉家就是他的全部,兒女都是不重要嗎?
太後自私,他又何嘗不自私?
上輩子,犧牲了葉少揚,她也死了,他最後可有如願得到國公封爵?得到了,然後呢?
葉綰綰醒了,無悲無喜,隻有滿心的寒涼,並非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早就知道的,哪兒值得情緒激動,不過是再一次看透了自己親爹而已。
看看外麵,天還沒亮,葉綰綰卻也睡不著了,就躺在床上,腦海中想著回宮之後的事情。
這次回去,定然有一場硬仗要打,前朝後宮,趙奕和太後,誰都不會放過她。
不過她卻不怕,前世她自卑,因為對趙奕求而不得自卑,因為身體殘缺自卑,因為容貌損毀身體醜陋自卑,她被他們硬生生猜到了塵埃裡,所以她怕。
明明那麼慘,她卻離不開皇宮,因為太後不允許,明明那麼慘,她卻不敢反抗太後,因為傲骨寸寸碎裂,卑微已經刻進了骨子裡。
她忘記了反抗是什麼,隻想逃,逃到沒人看見的地方,再也不要見到任何人。
那種心情,她永生永世都記得。
可現在,她是完好的,隻要她自己是好的,其他的又有何懼?
緩緩起身,穿了鞋子裹上披風走到梳妝台,拿起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
這張臉完好,這身體也完好。
她不在乎有多少人為這張臉驚豔,也不想用它去勾引誰,她隻想這臉好好的,就算死,也要好好的。
她想笑,可這笑卻像是瘋魔一般沒眼看,抬手捂著臉,似是要將什麼遮擋。
不是沒有傷痕就代表沒發生過,那些痛苦和折磨是刻進了靈魂的。
過往種種,她想拋掉卻又拋不掉。
放不下過去,午夜夢回,每一次都是淩遲,那些狼狽痛苦,一次又一次的將她摧毀。
可放下了過去,她還能靠什麼活著?如果不是報仇,她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
聽到裡麵有聲音,守夜的林錚敲門:“娘娘,可有吩咐?”
葉綰綰捂著頭回去坐下,好一會兒才沉沉的開口:“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