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萬籟俱寂。
鐵血冷饒有趣味地目送方源遠去,直至消失在拐角,方堪堪收回視野。
“父親,你似乎對這個方源很感興趣?”鐵若男眉頭微皺。
鐵血冷不可置否,道,“確實,不論是方才他為我們介紹山寨時,話語拿捏的極有分寸,條理清晰……”
鐵若男聞言,忽而微吸一口涼氣,心頭釋然。
“沒錯啊!我先前還不覺得,如今細細想來,真的純粹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一絲一毫,不帶任何主觀感情,叫人抓不住把柄……就,就很乾淨!”
鐵血冷點點頭,又搖搖頭,“人都會有感情,沒有任何人可以例外,他隻是將自身感情隱藏的很好,這少年身上,透著一股魔性!”
魔性?
“不妨回想之前酒桌上的坦誠,直言自己膽怯、孱弱,換作旁人,會這般做嗎?”
“不會,榮譽對於一個蠱師而言,甚至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罕有人會……呃!”
話語間,鐵若男口中一陣哽咽,仿佛有什麼話被強行打斷,吐不出來。
“那些人,卻無一不是人傑!”
“但可惜啊!這少年雖有些意思,奈何他隻是個丙等,成不了大器……”
……
翌日
當被告知殺害賈金生的凶手已經伏誅,鐵若男驚愕至極。
“沒錯,這魔修伏誅與賈金生出現意外的時間節點頗為接近,後被我族的駐村蠱師斬殺,不是他還能是誰?”一位家老如此說道。
“那人有親口承認嗎?承認就是他殺死了賈金生嗎?”鐵若男連連追問。
家老無言以對。
“不能隻是因為時間節點接近,就妄下斷言,這些都是你們的猜測,根本沒有證據!”鐵若男神情鐵青,正容亢色。
“我要開棺驗屍!”
簡陋破舊的棺槨被打開,顯露出其中的一具骸骨。
鐵若男不畏腐臭,蹲身觀察,極有興趣地伸手探查。
屍體死狀慘烈,頸部脊柱處被攔腰斬斷,頭顱滾落一角,皮肉腐化,五官難辨,且鼻骨、額骨、顴骨等處均有數條深淺不一的刻痕,恰好遍布整個麵部。
雙手掌部出現嚴重磨損,血肉不存。
此外,屍體左腿底部,靠近腳踝處同樣被人斜斬一刀,整個左腳不翼而飛。
鐵若男來回翻看半天,愁色不改。
“如何?”
身後屹立俯瞰的鐵血冷問道,隱隱考量。
鐵若男卻未立刻搭話,反而單手舉起頭顱,端至眼前,細細觀摩,半響才放下起身。
“古月一族認為這具屍體,就是殺害賈金生的凶手,故而在保存上下了番功夫,但還是有很多問題。”
鐵若男朗聲答道,侃侃而談。
“首先,最讓我疑惑的,是這頭顱上的傷痕。”鐵若男逐一指著,“這頭首分離是致命傷沒錯,但為何會留下如此多的痕跡?若說是戰鬥搏殺所致,痕跡未免太淺了些,我懷疑是刻意為之,旨在遮掩此人真實麵容。”
“此外,便是左腿上的這處斷骨之痕,雖逝去許久,卻依舊切麵光滑,應當是古月一族特有的月光蠱揮出的月刃所致。
真的是戰鬥中導致,還是戰後特意切下的?我很懷疑。”
“這般說來,豈不是一無所獲?”鐵血冷追問道。
“並非如此!”鐵若男目光再度來回掃視屍體,最終定格於雙臂處。“這人右臂較左臂粗壯兩分,且身懷數處暗傷,應為過往積累所致,曾經從事體力勞動,有可能是農奴、獵戶……但線索還是太少了,需要問問那名駐村蠱師。”
“抱歉,可能要叫二位失望了,江鶴家老在狼潮中戰死了!”
隨同的古月家老訕笑一聲。
“什麼?戰死了?”
家老話音剛落,鐵若男震驚地失聲道,連鐵血冷都眉頭微皺。
“你確定他真的是戰死了?有人親眼看見他被電狼殺了?”鐵若男心存疑惑,再度追問。
“這個倒也不是,但有蠱師親眼看見他為引走電狼,消失在狼群中……”
“所以說,並不能確定江鶴真的死亡,應該說是失蹤才對。”
鐵若男臉色不佳,心中腹誹,埋怨古月一族這種含糊其辭,隨意敷衍的態度。
線索斷了!
僅憑這麼一具殘缺不全的骸骨,根本無法推導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行走在古月山寨中,正思慮間,鐵血冷遞出一張竹紙交給鐵若男。
“呃,這是?”
攤開竹紙,卻見其中皆是賈富提供,記錄著許多關於江鶴的消息。
“花苞蠱、金鐘蠱、水乳蠱、踏風蠱,這些都是江鶴在商隊購買的蠱蟲,種類挺齊全嘛!”鐵若男暗道一聲,凝神繼續翻閱。
“他買了隻赤鐵舍利蠱?等等,居然還有一隻三轉白銀舍利蠱!”
鐵若男嘴巴張大,顯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愕之色。
且不論赤鐵舍利蠱,光就這三轉白銀舍利蠱,可令三轉蠱師瞬間提升一個小境界,市價實際均為五萬塊元石起步。
“江鶴哪兒來的這麼多元石?他兩次在商隊購買的蠱蟲總價,幾乎接近六萬塊了!他不過是一個二轉蠱師而已!”
震驚,困惑,不解,彙聚在鐵若男心頭,久久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