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女兒的聲音,趙傳臣臉上露出笑容。
忙碌一天的疲憊,似乎也伴隨著女兒的笑聲一掃而空。
這段時間以來,他被刺史大人數次召見,嚴令他保密過往之事,並清理痕跡。
刺史大人這般緊張,想來應該是朝廷將要來人調查,上麵的人有些坐不住了。
無奈他已經入局太深,如今已然身不由己,隻得無奈隨波逐流,靜靜等待命運的裁決。
不過他心裡也清楚,自己這些人對抗朝廷無異於螳臂當車。
雖然自己是刺史大人一手提拔起來的親信,而且召見時,刺史大人也拍著他的肩膀賭咒發誓同舟共濟。
但趙傳臣混跡官場多年,卻看得很清楚。
一旦事發,自己恐怕會第一個被刺史大人扔出來當替罪羊。
如今他已彆無所求,隻希望刺史大人能看在自己多年追隨的份上,放過他的家人。
眼下,自己和家人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
想到此處,趙傳臣歎了口氣,腳下也加快幾分。
但下一秒,女兒的話卻讓他停下了歸家的腳步。
“父親,從老家來了幾位遠房叔伯,已經在家中等候您多時。”
聞聽此言,趙傳臣猛然停下腳步。
他這才注意到家裡居然有外人,當下驚疑不定地看向正欲走出房門的狄仁傑等人。
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女兒身上,加之藏有心事,鬱氣難消,未曾注意到這幾人。
幾人則是早已經注意到趙傳臣。
兩方隔著小院遙相對望。
趙傳臣隻覺得瞬間心跳加速,口乾舌燥,隱隱有些腿軟。
混跡官場多年,趙傳臣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的識人本領。
隻從幾人的衣著氣質,他便已經看出,來者絕非常人,結合眼下的時局,恐怕多半是朝廷下派的特使。
為首的老者更是氣度不凡,極有威嚴。
迄今為止,趙傳臣所見過官職最高的,還是多年前巡查至此的兵部侍郎。
當時幽州各級官吏被召至府城訓話,他站在隊伍末尾,曾有幸遙遙望得一眼。
可即便是那位兵部侍郎大人,亦是沒有眼前老者這般威儀之態。
此刻,幾人亦是打量著庭院中站著的趙傳臣。
陸與看得分明。
這位趙縣令,身上的官袍已經洗得發白,布料上的紋理都已磨損,邊緣處甚至有些脫線,官帽也已褪色,帽簷微微卷曲,露出歲月的痕跡。
破舊官袍上,沒有金銀的裝飾,也沒有華麗的刺繡,隻有幾枚簡單的銅扣。
一時間,陸與竟有些茫然。
這撲麵而來的清官氣質是怎麼回事?
一旁的李元芳和吉利亦是一臉迷茫之色。
他們很難把眼前之人,和腦海中那個強占百姓田地、貪汙慰撫款、與歹人同流合汙強行封山的貪官惡吏形象聯係到一起。
……
昏暗的房間內,一盞油燈靜靜地燃燒在木桌上,火焰跳躍著,散發出溫暖的黃色光芒。
此刻趙傳臣卻如墜冰窖,絲毫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身為主家的他,正惶恐不安的坐在主座位置。
下方,狄仁傑亦端坐一側,笑眯眯的看著趙傳臣。
在他身後,陸與和李元芳一左一立於兩側,氣勢十足。
吉利則是坐在角落裡,興致勃勃準備開始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