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突厥貴族早已達成共識,莫度早晚必反。
唯一的不確定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反。
莫度手握重兵,隻能慢慢削弱其實力,所以吉利一直忍著沒有動手,否則突厥必將動亂。
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總有懈怠的時候。
這也是吉利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原因之一。
但今夜發生的一切,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地方官員竟敢公然率領官軍,截殺朝廷欽差。
大周武德之充沛,讓他歎為觀止。
說起來,眼前這位大周縣令,似乎也是僥幸從上司刀下逃生,才撿了一條命。
看著吉利愈發古怪的眼神,趙傳臣不禁一陣苦笑。
他要是明白怎麼回事,也不至於被人滅口。
想他從小吏做起,為官數十載兢兢業業,年近不惑卻還隻是一小小七品縣令。
上層鬥法,他隻得隨波逐流,隻求保全一家老小。
然雖咬死不肯出賣背後之人,卻仍舊難逃被滅口的下場。
蹉跎半生,趙傳臣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世道。
此刻,狄仁傑冷冷看向伏跪於地的兩人,眼中寒芒閃動。
片刻後,狄仁傑沉聲道:“敬暉、元芳,此二人你們各帶其一,分彆自領一隊千牛衛,持我大纛前往曉諭幽州各部官軍,即刻來此歸隊,除罪大惡極之輩,餘者前罪不論。天亮未到者,視為附逆不赦,依法論罪!”
“卑職遵命!”
二人應聲領命,隨即命左右衛士拖起癱軟在地的吳益之和熊遠,傳令兵則奔向不遠處整裝待命的欽差衛隊。
片刻後,數百名千牛衛分作兩隊,在虎敬暉和李元芳的帶領下各自踏入夜幕中。
陸與目送兩人離去。
他知道狄仁這是傑有意讓自己休息,所以剛才並未主動請戰。
況且眼下他的確是有些脫力。
若非借助夜色的掩護,加之熊遠輕敵被陸與近身,他也不可能像砍麻瓜一樣,乾脆利落地解決熊遠手下的兵卒。
就算是近百頭豬,伸著脖子讓陸與砍,也不是件輕鬆的活計。
陸與立在原地,看著虎敬暉和李元芳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隱隱察覺到,兩人此行似乎並不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簡單。
帶上熊遠和吳益之絕非隻是為了勸降亂兵。
這兩人一個是幽州司馬,幽州官場排名前三的存在,一個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手握城內兵權。
作為手握軍政大權的一線實力派,這樣身份的兩個人絕非普通的外圍成員可比。
兩人即便不是主謀,也必然是核心成員,對於內情必然是知之甚多。
除此之外,這二人亦是幽州刺史謀逆的鐵證。
有這兩人在,任方謙舌燦蓮花,也絕脫不了乾係。
如果虎敬暉和李元芳其中的任何一個有問題,那麼此人沒有理由放過這個絕佳的機會。
月黑風高,搜查過程中出任何意外都能找到說得過去的理由。
但隻要熊遠或者吳益之任何一人出現意外,不管理由再怎麼合理,此人必然有問題。
思及此處,陸與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一旁負手而立,皺眉不語的狄仁傑。
這份明察秋毫洞悉人心的手段,當真是高深莫測。
不過他也能理解,換做是他,也不會輕易相信他人。
更何況眼下幽州形勢危急,任何一個微小的失誤都是致命的。
陸與沒再多想,同狄仁傑打了個招呼,便走到一邊休息去了。
今夜一番苦戰,陸與的體力精力都消耗頗大,此刻他十分疲憊。
陸與沒有看到,狄仁傑看向他的背影時,眼神中的那一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