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公元前5500年(1 / 2)

夜裡牧羊犬預警的事,把大家折騰了一宿。杜木茲等幾個年輕人和當地村民一道,在村莊周圍找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時才回來。

幾個少女都和伊南留在篝火旁,都是被驚醒之後再無睡意,一夜無眠。

大家第二天早上都掛了濃重的黑眼圈。連當地的村民也是一樣。

旅行團離開之前,伊南將整一袋麥芽糖都送給了當地人,上路之後,又給每個年輕人都發了一塊糖。果然這甜蜜的滋味讓他們消除了疲乏與恐懼,重新振奮精神上路。

伊南卻在路上和杜木茲吵了起來。

“那不行!”杜木茲大聲反對。好在他倆距離牛車那邊較遠,身邊又有一群咩咩的羊群,其他的青年男女們都沒有聽見他倆拌嘴。

伊南反問:“為啥不行?”

她心想:要是對方能說出個明確的道理,自己也會考慮。

誰知杜木茲鬱悶地說:“那樣就顯得我太慫……太弱了,沒有在一直保護你。”

伊南使勁兒忍住了,沒有當著對方的麵笑出來。

但其實昨夜杜木茲的表現非常英勇與鎮定,甚至他自己跟著去搜查的時候,也沒忘了讓小黑留在伊南身邊,好好守著女孩子們。

隻是這個牧羊青年在伊南麵前尚未建立足夠的自信——而伊南對這一點也看得很明白。

於是她微笑著說:“那你有比這更好的主意嗎?沒有就聽我的!”

杜木茲瞬間“認慫”,老老實實地說:“那我聽你的。”

*

這天的行程在午後就中止了。旅行團抵達了幼發拉底河邊的一個小村落,向當地人打聽了去烏魯克的路程,得知還有四五天,就該到地方了。

午後,伊南安排一部分人補眠,其他人安營紮寨,羊群去山上吃草。他們暫駐的這座村落裡,不知哪裡傳出濃濃的肉香味。少男少女們紛紛麵露羨慕——畢竟他們也不是時常都有肉食吃,很多時候隻能從隨身帶著的醃肉裡片一小片下來,過過嘴癮。

晚間,休息的秩序稍稍有所調整,伊南的鋪位悄然挪到了宿營地的最邊上。

疲憊了一天之後,旅行團全都沉沉地進入夢鄉。

夜最深沉的時候,牧羊犬先醒了。不知是不是察覺羊群裡走散了一兩隻,小黑漸漸遠離了駐地。

它很快聞到了肉香,一枚肉骨頭拋在它麵前,小黑趕緊先叼了在嘴裡。

緊接著麵前又出現一枚肉骨頭。小黑用前腳去踩,沒想到那枚骨頭會動,向後退了一段。

饞嘴的小黑汪叼著嘴裡的,還盯著眼前的,就這樣,它距離旅行團的宿營地,越來越遠。

宿營地那邊,伊南閉目仰麵臥著,鼻息細細,看起來睡得很沉——直到突然一把大手斜刺裡伸出來,捂住了伊南的嘴,一個壓抑著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地說:“彆出聲!”

已經睜開雙眼的伊南:……你們的套路咋都一樣的?

但是這次多少還有些不同,伊南感覺到自己頸項邊還有一枚銳物抵著。耳邊那人相當不熟練地威脅:“動一動,你就死了。”

伊南很想問:新手嗎?……我也是!

可惜她發不出聲音,甚至連襲擊者的模樣都看不見,隻能看見眼前掠過一枚染成寶藍色的袍角。

那人揮動著匕首挾持伊南起身,兩人躡手躡腳地挨到了營地一旁。

突然,有人在襲擊者的肩上拍了兩下:“喂——”

這名襲擊者大吃一驚,自己先驚叫出聲,“啊——”,反倒把正在休息的年輕人們都吵醒了。

幾乎同時,伊南抱住對方握著匕首的手腕,使勁一掰,“當”的一聲,一枚玉石磨製而成的鋒銳匕首掉在地麵上。

伊南抱著對方的胳膊順勢一帶,一彎腰就是一個過肩摔——摔,我摔……啊她竟然沒摔動。

早在得知有希望參與“重溯文明”的科研活動那會兒,伊南就已經加強了體育鍛煉,並且練了幾手簡單而有效的擒拿防身術,其中包括這兩招:“擰腕奪刀”和“過肩摔”。

她成功地奪去了對方的匕首,但是過肩摔沒摔成功——主要還是力氣不夠的緣故,穿過“時空隧洞”並沒有讓她力大無窮。

但是已經大局無礙。宿營地裡所有人都醒了,而伸手拍了對方肩膀的,不是彆人,正是杜木茲。他一直沒在宿營地休息,而是睡在附近的一棵樹上。

牧羊犬小黑因為嘴饞而被“調狗離山”的時候,杜木茲已經躡手躡腳地下來。待看到對方袖子裡掏出一枚玉石琢磨成的匕首時,他真的嚇壞了。

但好在對方全神貫注要對付伊南,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給了杜木茲可乘之機。他一隻手伸出,隻“喂”了一聲,就將對方嚇了個魂飛魄散。

緊接著就是伊南除去了對方的匕首,扭住了他的胳膊,然後衝著杜木茲大喊:“快,按住他!”

這會兒不光是杜木茲,所有醒來的少年們都已經衝上來,七手八腳地按住了襲擊者。

伊南一聲低喝:“把他的麵具摘了。”

大家這才注意到,這一位,竟然穿著寶藍色的袍子,戴著麵具。夜色裡不怎麼看得出來,在篝火旁就看得非常清楚。

難道是——高階祭司?

年輕的人們都嚇了一跳,一時間竟沒有人敢伸手。最後是杜木茲果斷地伸手一探,將那人的麵具揭了下來。

麵具後麵是一張二十五六歲的臉,蓄著胡子,但胡子沒多長,令這張臉看起來還算年輕。

高階祭司……就是這樣的嗎?

這時,小哈姆提突然冒出一句:“你……怎麼看起來像,提比拉的古達叔叔?”

對方怔了怔,終於流露出羞愧,點頭說:“你是哈姆提家的大小子吧?是,我是你古達叔叔。”

伊南:我又猜中了。

早先伊南在提比拉村的時候就有這疑惑:為啥高階祭司一定要戴上麵具祭祀,如果說是儀式需要,可在抵達與離開的時候,也從沒見過他摘下麵具。

祭司的這張臉,真這麼金貴嗎?

這就令伊南生出一個有趣的想法,在她聽說村子裡會有人在前往烏魯克之後會留在那裡,做一個“候選祭司”的時候,這個想法尤其強烈。

來提比拉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麼高階祭司,而是一個本地出身,後來在烏魯克定居下來成為祭司的人。這個年輕祭司麵對的,可能都是原來的鄰裡、甚至還有親戚,因此他選擇了戴上麵具,以維持整個祭祀典禮的莊重。

至於真正的高階祭司,可能根本就沒有到提比拉去。巴德和提比拉,這兩個被土地鹽堿化所困擾的村落,也許在高階祭司眼裡,根本就算不上什麼,不需要自己出馬。

但聽說提比拉村出現了伊南這樣一個女人,並且竟敢高調地挑戰祭司們的權威時,高階祭司終於坐不住了。

這個叫“古達”的家夥,很明顯就是派來打探伊南的底細,甚至是在上司的要求下,前來劫持伊南的。

伊南歎了一口氣,知道眼前這人隻是個中等祭司,又是提比拉村的“老鄉”,自己處置對方,也要有些分寸。

於是她輕輕地“噓”了一聲,說:“大家彆吵嚷,彆又鬨醒了這個村子。我又得白送一大袋麥芽糖出去。”

一群少男少女們終於都鎮定下來,其中一部分人在伊南的安撫下先去睡了。

在火堆的另一邊坐下來,麵對麵“談心”的,就隻有古達、伊南、杜木茲,和身為“親戚”的小哈姆紮。

那枚用玉石雕成的匕首,已經落到了伊南手裡,她正沒事人兒一樣一拋一拋地玩著。這令古達更加膽戰心驚。

他明明白白地記得,早先自己被杜木茲一掌拍在肩上,嚇了一大跳。當時他整個人一個激靈,另一隻手中持的玉石匕首就在伊南頸項中劃了一道——完全是個意外。

但是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那匕首劃下去之後手裡的感覺太明顯,以至於他以為自己一回頭的就會看到對方血濺當場。

誰知伊南現在坐在火堆旁,笑吟吟地望著古達,甚至很理解地伸手撩一撩頭發,故意露出自己那白玉一樣的頸項。

她的脖頸上沒有任何傷口,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令古達一旦回想,立即嚇得渾身發顫。

難道巴德和提比拉那兩個村子裡傳說的,這個女人就是伊南娜本尊……這是真的?

他其實也有些信,可當他回去告訴高階祭司之後,曾被高階祭司直斥是無稽之談。

但對於這個女人的膽大妄為,高階祭司是警惕的。

因為這種警惕,古達才被派出來抓人,他得到的命令是:將對方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現在,古達已經確定自己這個任務是完不成了。

小哈姆提見到了久未謀麵的“古達叔叔”,興奮之下,什麼都忘了,隻管叔叔長叔叔短,追著古達問這些年的經曆。

古達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眼神卻一直在伊南那裡溜來溜去。

“說實在的,這次你真的有點兒對不住兩個村子的老鄉。”終於,伊南想好了說辭,向古達發話了。

“這些孩子都是你的鄰居和後輩,你祭典那天,你咋就發那麼大的火,轉身就走,把整個村的人都丟下,算啥?”伊南沒有用責備的語氣,反倒像是熟人在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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