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屋裡亮著一盞昏黃的電燈,房間布置清晰出現在眼中。
一張帶抽屜的長桌子,燒得發白的蜂窩煤安靜躺在煤爐子裡發揮出最後一絲餘熱。
炕上的布置也非常簡陋,一張像縮了水的床單鋪在大一號的墊絮上,勉強覆蓋靠近床頭的一部分,床腳的地方露出灰白色的棉花墊絮,破破爛爛,還被老鼠咬了幾個缺口,溢出裡麵的棉花絮出來。
被子還好,起碼沒有很薄,在冬天來看,保暖足以。
“小程同誌……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了,先前在火車上就多虧了你幫忙,現在還勞煩你破費了。不然我真不知道這個冬天該怎麼過去了。”
重新整理頭發的尚翠洗了把臉,仰著頭看向程開顏說道,烏黑的眼睛微微發紅,眸子裡帶著感激與憂慮。
“沒什麼。”
程開顏搖搖頭,打量著眼前的這個才二十七八歲的女人。
雖然皮膚因為常年在地裡乾活有些粗糙和黑,但臉型相當清秀,是個挺漂亮的女人。
難怪會被京城來的知青看中,還生下一個兩三歲的女兒。
“我在南疆當了四五年的兵,我們也算是半個老鄉了,南疆人熱情好客,我的一些戰友不少都是南疆人。況且不過是一些飯菜包子,這些也算不得什麼,不過……”
程開顏瞥了眼吃完飯又睡著了的小姑娘,又欲言又止:“你不是來找丈夫的嗎?結果怎麼樣?”
尚翠低頭看向女兒,輕輕搖了搖頭。
果然……
程開顏對這樣的結果,並不驚訝。
而此時夜幕漸深。
出租屋裡的木製方框窗戶,時不時被北風震動幾下,發出砰砰的聲音。窗戶也有些漏風,絲絲冷氣漏了進來,吹得人身軀發冷。
尚翠心中非常忐忑,理智上告訴她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找這個京城裡唯一認識的人借一筆錢,來度過難關。
但她受過的教育與自尊心則強烈排斥這樣做。
於是她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
“小程同誌我……”
“尚翠姐我……”
出乎意料的,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麵麵相覷都不做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