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隻手壓著二兒子跪下,看著秦子彥的嘴皮子動彈,卻什麼都說不出。
秦鬆林和秦子彥兄弟兩人感情很好,秦鬆林上山打獵,甚至久久不曾娶妻,就是為了多給二弟攢錢讀書。
秦子彥在城裡讀書,也努力抄書削減家用,好讓大哥不至於太過辛苦,也發誓金榜題名,必將回饋大哥,伺奉母親。
兄弟兩人感情很好,秦子彥分明懷了對齊湘兒的心思,怎會願意發這樣的毒誓?
錢氏看著兒子發不出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一時間天旋地轉,險些暈厥過去,被兒子扶住後,隻覺得住在自家的齊湘兒就是禍害頭子,想也不想就甩開兒子,攥著邊櫃上的一把剪刀,“我去和她同歸於儘!”
秦子彥心中驚駭,跪在錢氏的目前,把母親的雙腿一抱,“娘,娘,您彆這樣。”
“我怎麼不能這樣?”錢氏抓著剪刀,表情是撕心裂肺地崩潰,甚至有些扭曲了,倘若是齊湘兒在場,一定會發現,錢氏此時的表情,和夢裡的何氏差不多。
“我的一個兒子被他害得沒有了命,我的另一個兒子讀了那多的書,現在全部都拋之腦後,要做寡廉鮮恥之人,我難道不能和這樣的禍害同歸於儘?”
“娘,您冷靜一點,沒有,沒有這些事。”秦子彥安撫母親,他站了起來,“兒子現在要拿下剪刀,您也不想傷著兒子的手吧。”
錢氏當然不願意,兒子是讀書人,手和臉皮都是非常重要的,倘若是傷了臉留下疤痕就與官場無緣,倘若是傷著了手一樣是如此。
錢氏心情絕望地由著二兒子取下了剪刀,扶著她坐在了床頭。
“娘,”秦子彥開口說道,“您要是殺了齊氏,兒子就無法考試,今後就算是想要隱姓埋名都做不到,所有人都會知道,我覬覦寡嫂。”
“你就不能……”錢氏抓著秦子彥的肩膀,語氣帶著希冀,“子彥,她是你的嫂子啊。”
秦子彥苦笑著說道,“娘,您知道嗎?其實我比大哥更早見過齊氏,我當時在抄書,在書肆裡見到了她,我是比大哥更早喜歡上她的,然後大哥那個時候病了,是我帶著人去齊家迎娶她,還是我揭開的蓋頭。”
錢氏的腦子發暈,根本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最終開口說道:“你、有沒有攛掇你大哥去戰場?”
“兒子發誓沒有。”秦子彥搖頭,“兒子是要臉之人,就算是喜歡齊氏也是放在心中,不敢讓任何人看出來。等到大哥戰死,我那點心思才又重新冒了出來。”
秦子彥說道:“娘,這點心思我也藏得很好,一直到今天回來,林家嫂子就和我說,想讓我嫂子再嫁。我、我急了,我不想她現在再嫁,若是現在再嫁,她便怎麼都不可能……”
秦子彥從未剖析過自己,尤其是當著母親的麵說自己對嫂子的心情,秦子彥感覺難堪到了極點,但是現在不說,他了解母親,隻怕真的會想辦法藥死齊湘兒。
秦子彥不舍得齊湘兒死,也不舍得母親沾上人命官司,就隻能把自己的心思傾訴地乾乾淨淨。
秦子彥跪在了母親的麵前,“兒子讀過書,是明理之人,兒子在金榜題名之前,不會有任何的逾矩之事。”
“等到二十七個月之後,你想娶她?”錢氏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欲·望,她壓抑這種感覺,讓她整個人的臉色帶著淡淡的蒼白色。
“是,還望母親成全!”秦子彥還有一籮筐的話想說,說齊湘兒是多麼好,但是知道母親在氣頭上,這些話隻要說出來,反而會讓母親對齊湘兒更加排斥。
“您剛剛是不是也聽到了兒子的話,讓齊氏守足二十七個月,那個時候孩兒已經金榜題名,再做安排。”
距離長子戰死的消息傳來已經足有六個月時間,也就是再讓齊湘兒守孝二十一個月。
錢氏掐著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勉強開口,“馬上就是秋闈了,你等會就走,倘若是你秋闈過了,也不許回家,等到明年春闈考完了,再議。”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秦子彥的考試,錢氏不管兒子有什麼心思,都不會在這個檔口讓兒子分心到齊湘兒的身上。
“娘,這個我可以做到,但是我也有一個要求,你不可以讓齊湘兒在這個時間再嫁。”
錢氏死死掐著手心,手心裡甚至有鮮血汩汩流出,她心中想著好得很,恨極了齊湘兒,但是確實不想讓兒子在考試之前分心,就說道,“我可以答應你,在明年的六月以前,不會有齊氏再嫁之事,倘若是她想要再嫁,我也會勸下,這樣可夠了?”
秦子彥心中一鬆,又覺得這樣逼迫母親,實屬不孝,對著母親磕頭,“多謝母親成全,這是兒子這段時間抄書得到得錢,母親還請收下,這段時間兒子都不會回來,倘若是有事情,還請母親去書院裡知會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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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齊湘兒而言,她明明見到了秦子彥,卻在中午吃飯的時候不見他。
“娘,二弟人呢?”
錢氏握住了筷子,“他本來已經回來了,我把他趕回到了書院,他現在要做的事情是專心讀書,今後他都不會回來了。”
因為上午的秦子彥的責問,齊湘兒正好此時不想看到他,點頭說道:“二弟在書院安心讀書挺好的。娘,您吃肉圓子。”
渾圓的肉圓子在飯碗裡,錢氏恨不得把肉圓子丟出去,最終還是咬牙切齒地一點點吃了下去,像是在吃齊湘兒的骨和肉。
齊湘兒打了一個寒噤,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或許是快要下雨了,所以屋子裡鑽入了涼風,她剛剛覺得一陣陣發冷。
齊湘兒本來已經覺得婆婆對她好了不少,這一天以後,兩人的關係又開始疏遠了起來。一直到這一日,婆婆對她說,“蘇州城裡宋同知的府邸,你可知道在哪兒?我聽人說他家需要繡娘,你的繡活好,不如去一趟他家,他家要用一年的繡娘,給的銀子頗多,我想著這些錢可以用在你二弟考試上。”
去高門大院裡做繡娘?齊湘兒心中是不大願意的,畢竟這算是做彆人家的短工了,再說了,她上次做屏風才有二十兩銀子,這些錢就算是給二弟用,也足夠了,畢竟二十兩銀子可足夠村子裡一家人一年的嚼用。
但是齊湘兒剛流露出一丁點的不樂意,就看到錢氏刷的一下沉下臉,“子彥的成績好,八成是要參加明年的春闈的,短時間哪兒來的錢?現在衝著人張手去要,等到當官了都要一一還回去!你既然是鬆林的媳婦,子彥也是你的弟弟,難道你就不願意為他儘一分的心力?”
“娘,我手裡還有一點錢。”
錢氏太會算賬,當然知道齊湘兒手裡有些錢,而且按照秦子彥節省的性子這些錢也夠用,但是她就是要逼著齊湘兒去宋同知的家中。
此時錢氏也開始算賬說道,“對,你做繡活不少,確實是有錢的,但是這點錢萬一要是子彥在趕路的過程裡有個情況都不夠的,還有考試是在北京城裡考,那裡的物價可要比蘇州城高的多!”
錢氏繼續說道:“這是去宋同知家中,是他們要給宮裡頭的貢品,隻要你明天讓人看中了,立即就會給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
齊湘兒的眼睛瞪大了,“娘,怎麼這麼多?”
錢氏:“都說了是要給宮裡頭的人,具體給誰不知道,但是他們當官的能少了錢?無非是不放心人在外麵做繡活,才想把繡娘請回家裡。”
錢氏渾濁的眼珠子瞪在齊湘兒的身上,“老大家的,要不是你繡活好我也不會動這個心思,就一年的時間,你也不願意嗎?而且這銀子是帶著子彥去路上用,他用不完都會還給你,我這個老婆子也不要你這一百兩銀子,就這樣你也不願意?”
齊湘兒被盯得心中發怵,隻覺得婆婆這段時間不知道在心裡頭悶著什麼事情?整個人都散發出沉鬱之氣來。
此時不好違背婆婆的意思,加上一百兩銀子確實很多,隻用做一年時間,確實是可以的。
齊湘兒點頭說道:“娘,那我明天就去。”
不知道為什麼錢氏忽然笑了起來,露出了這段時間第一個笑容,或許是太久沒有笑,隻讓齊湘兒覺得在燭火下有點可怖。
錢氏:“你洗漱一下,早點休息,明天收拾妥當一早就出門。”
齊湘兒點頭,先把自己這段時間繡的不錯的帕子找到,打算明天一起代入宋同知的府衙裡,她早早熄燈就睡了。
沒想到的是,齊湘兒這天夜裡做了第二個預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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