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湘兒看著側邊放著的匣子,裡麵靜靜躺著幾個陶人
謝湘兒把賀鎮所送的東西放好,拿起了小德子送的小瓷人,用手指撥弄,含笑說道:“小德子不必如此,難得出來走走多好啊,我也想出來走一走。”
若是當時留在了蘇州城,仗著有過一夜恩寵,她或許就可以在外隨心所欲地走動,而現在可惜了。
小德子說道:“應當是有機會的,奴才得小主的恩典,可以外出走動,小主不也得了萬歲的恩典,來到賀家?”
謝湘兒心中一動,她看著小德子,小德子依然是笑嘻嘻的,好像是什麼都沒有說一樣。
謝湘兒的手指繞著腰間的宮絛,她所有的便是自己,先前大膽求恩典,得了現在的造化,她或許應該更大膽一些。
就像是她放小德子自行去逛街,對她而言不過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小德子卻很是歡喜,那麼她所求之事,例如這在宮外行走,隻要不是日日,不,隻要幾天一次,應當對萬歲爺也不是什麼大事。
或許,今兒她就可以逛一逛再回去。
心裡頭沒有存這個心思倒也罷了,在有了這個念想之後,霎時間小小的種子就破土而出,生成了參天大樹,枝蔓鬱鬱蒼蒼。
謝湘兒輕輕撩開簾子去看外麵的景色。
蘇杭這兩座城池向來是並聯在一起的,格局相似又不同,杭州畢竟是行省官署所在,所以這裡的街道更為寬闊一些。
當當當,敲梆子的聲音響起,謝湘兒知道了時辰,按照這幾日乾隆爺吃飯的時間,若是自己逛一逛,還有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估摸好了時間,她叫停了馬車,搭著小德子的手下了馬車,“小德子,你雖然逛過了杭州城,且再陪我走一走。”
她的聲音裡都是壓製不住的歡喜。
小德子也笑了,這位謝小主人美心善,唯有一點就是不大靈動,現在曉得上進了,等於是補全了這個缺點。
小德子:“小主,奴才是閹人,要是在京城裡,親王貝勒府裡都有閹人奴才,但是在杭州城裡,奴才跟著您,隻怕人人都猜得到小主的身份,小主反而不自在了。”
謝湘兒想了想,就說道:“小德子那你也逛一逛去吃杯茶,看看茶樓裡有什麼消息,咱們各自散開,一個時辰之後再見你看如何?”
謝湘兒摸出來了銀票遞給小德子去吃茶,“若是有什麼有趣的消息,適合我知道的,晚些時候也告訴我。若是有空,我應當還會求恩典,在杭州城裡走一走。”
小德子今兒在空閒的時間都是買東西,還沒有空去茶樓蹲著,現在有時間去茶樓簡直是意外驚喜,哪兒能再要小主的銀子。
“之前小主給奴才的銀子還有多的,吃杯茶肯定是夠得,小主自己拿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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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湘兒帶著不少東西回到了知府官署,給萬歲爺的是從一家商行裡買到的西洋玩意,叫做萬花筒,鏡筒裡是寶石碎屑,扭動之後裡麵滿是不同的畫案。
謝湘兒還因為這萬花筒,悄悄摸了摸肚子,倘若是有個小孩子了,她自己還留了一支,可以給孩子玩。
乾隆看著謝湘兒細細的手腕攥著萬花筒,模樣歡歡喜喜的,不由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耳垂,“湘兒買東西的時候,是不是不曾帶著小德子?”
謝湘兒一開始因為乾隆的動作臉紅心跳,現在已經習慣了,順著萬歲爺的力道,偎在對方的手臂處。
“本來是想讓小德子陪著我的,因為小德子說他要是跟著我,肯定被人認出是萬歲爺的人,所以是湘兒帶著丫鬟去商行。不過萬歲爺怎麼知道,我是沒帶小德子的?”
“這東西宮裡頭在外或許說是罕見,宮裡頭不少,無論是皇瑪法還是皇阿瑪,都喜歡這些西洋東西,宮裡頭有不少。”
乾隆想到了一件事,宮裡頭都用琺琅表來看時間,各主宮還有自鳴鐘,晚些時候讓李玉找一塊兒秀氣一點的琺琅表,讓謝湘兒帶著,也好知道時辰。
謝湘兒的眼睛瞪圓了,“可是、可是掌櫃的說這是剛到的貨,整個江南都獨有的,一共就有三支,我都買下來了,想著這也算是罕見。”
謝湘兒當時盤算著,一支是給帝王,一支給皇後娘娘,自己留下最差的那支。
西洋來的東西本就不便宜,尤其是三支萬花筒上麵都是鑲嵌了寶石,足足花了她兩千兩銀子,謝湘兒本來就不算有多豐厚的身價,聽聞這東西宮裡頭就有,霎時間心都痛了。
謝湘兒的模樣讓乾隆覺得有趣,拂過她的麵頰,“心疼了?”
“湘兒想送一些罕見的玩意給萬歲爺,沒想到是宮中是有的。”謝湘兒歎了一口氣,“也是,最好的東西應該各處都會送到宮裡去。”
“你的心意朕知道了,就像是你說的,外頭自然是不如宮裡的,不過你這萬花筒外鑲嵌的寶石不錯,也算是珍品,你用這個送給朕,朕記你的心意。”乾隆笑著說道,“晚些時候,這一支就放在禦書房的多寶閣上,皇後的那支到時候,你再補一些東西,例如一副美人繡像一起給送過去。”
按照謝湘兒的看法,皇後就是當家主母,尤其是入了宮,後宮的美人多,她不一定會再得帝王的青眼,但是肯定是要聽皇後的話。
謝湘兒知道以色侍人不會長久,就像是夢境裡的自己,容貌嬌嬌歸了宋煥,當宋家有難,宋煥還不是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給了秦鬆林?
還有秦鬆林就算是對自己愛恨交加,到了最後,還不是會再娶妻有正室?她從頭到尾不過是秦鬆林的玩物。
謝湘兒此時聽到了乾隆提到了富察氏,想到多了解一下這位皇後娘娘,連忙說道:“皇後娘娘喜歡美人圖?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乾隆想著當時自己還是寶親王的時候,富察氏指婚嫁給自己,作為嫡福晉的富察氏的容貌端莊秀麗,氣度雍容,是長輩們喜歡的那一款。
乾隆覺得最有意思的是這位嫡福晉的氣度。
富察氏身邊的丫鬟各個都好看,甚至貼身陪嫁的丫鬟容貌還在富察氏之上。
對於寶親王所寵幸的美人,富察氏也是出手大方,善琴的賞賜綠意琴、善畫的賞賜《醉山翁》、大部分美人都是愛美的,罕見的蜀錦、螺子黛、番邦來的大東珠,富察氏手鬆的很,如同流水一樣賞賜下去,還喜歡讓人穿戴起來。
時間長了,當時的寶親王弘曆就忍不住委婉詢問富察氏難道不嫉妒?富察氏當時呷了一口茶水,淺笑著說道:“當時我剛生出來的時候,皺巴巴一團,我娘聽聞若是日日見到好看的姑娘家,這人的氣度也會越發好,於是就一流水的好看丫鬟照顧我,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長得好看了一些。後來日子久了,我見著這些美人也會神清氣爽,我家世好,本來就在萬萬千千的女子之上,那些好東西都攥在手裡,在庫房裡生了灰也是可惜,不如給她們一些好東西,我自己見著也是賞心悅目。”
這種端莊賢惠堪稱完美的女子,乾隆覺得恰恰好適合自己,他的父皇雖然喜歡的瓷器太過於清雅了,乾隆覺得大大的不好,但是給自己選的嫡福晉,可以說是選到了乾隆的心坎上。
或許有人不喜歡這種看起來完美、絲毫不會嫉妒的嫡夫人,但是當時的寶親王覺得:這樣完美的嫡福晉就應該是自己擁有。現在的乾隆爺覺得:朕坐擁天下,唯有這般賢德的皇後才舉世無雙!
想到了富察皇後,乾隆仔細打量著謝湘兒,“皇後娘娘見到了美人,笑意都會濃厚幾分,你在朕的麵前妝容這般可以,若是去見皇後,還是得更美一些。除了給你一塊兒琺琅表看時間,還得多一些首飾。朕這次出來,所帶的首飾不多,賞不了你。”
乾隆繼續說道:“小德子你不好帶著,晚些時候我給你兩個會武的嬤嬤,有什麼看上的,都讓她們出錢,可彆替朕省著。”
謝湘兒還沒有開口,結果就得了可以外出買東西的恩典,歡喜地連忙行禮,然後被乾隆掐住了腰身。
帝王把人拉入到懷中,用手指摩挲謝湘兒的手背,“湘兒想要怎麼謝我?”
謝湘兒的臉上一紅,湊過去親了一下帝王的薄唇,學著曾經帝王的動作,用舌尖當做是筆尖,慢慢繪出對方的唇形。
乾隆被勾得欲念升騰,反客為主,把人親的氣喘籲籲之後,橫腰抱起。
在宮內侍寢,是需要沐浴更衣用紅綢裹身送到養心殿裡,在宮外寵幸美人,是要親自剝去對方的衣物。
每當自己的手指動作,對方總是會身子輕顫給予回應,讓乾隆很享受這個過程。
放下幔帳,架子床上是春意漸濃。
而此時的賀家則是夫妻兩人“相敬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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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宜貞本來就懷念父親,到書房裡去找父親的筆墨,結果發現了《美人吟》的詞和譜都沒了,連忙詢問,她這才知道,不光是這兩樣東西,父親還送給她的夫婿一本畫冊。她從來沒有見到的畫冊都被賀鎮給了那個謝湘兒。
孫宜貞此時背對著賀鎮躺下,身子骨一直在發抖。
憑什麼?
她父親所留的東西大半都給了孫遠道,隻有少量的給了她,她所有的本來就不多,憑什麼丈夫可以做主把這些遺物給了謝湘兒?!
孫宜貞的怒火中燒,到底忍不住,推了推堪堪入睡的賀鎮。
“我父親的東西,你怎麼給了彆人?”
賀鎮本來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了,反應了一下打哈欠,“你說的是《美人吟》的那些?”
“那舞畫我都沒有見過!”孫宜貞說的委屈掉了眼淚,“你怎麼就給了彆人?”
賀鎮立即反駁說道,“那是彆人嗎?是讓謝小主給了萬歲爺!若是嶽父還在世,知道了他的筆墨給了萬歲爺,隻怕還不如高興成什麼樣子。”
孫宜貞說不出話,隻是顫抖著身體,眼睛留著眼淚,怔怔地看著丈夫。
賀鎮想到了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頗多,清了清嗓子,軟聲安慰說道:“也就是嶽父有些名氣,這東西才好送的出手,倘若是我家裡有人有這般的造化,我一定送我家的東西!夫人,嶽父的墨寶被帝王把玩,豈不是更為榮耀?”
孫宜貞說道:“就不能從謝小主那裡要回來嗎?我不需要這等榮耀,我父親也去世了,也不需要這些。”
“胡說!”賀鎮徹底沒有了哄人的耐心,“謝小主已經送上去了怎麼辦?你真是給我出難題,無理取鬨得很。”
賀鎮本來已經睡下,現在乾脆站起來,“你若是想不通,就慢慢想,我也不想在這裡睡了。”
孫宜貞的淚水慢慢流著,守夜的丫鬟勸說不動,怕孫宜貞這樣傷心不好,掌燈請了孫宜貞相伴幾十年的奶嬤嬤來。
奶嬤嬤抱住了孫宜貞,孫宜貞窩在對方的懷中,痛快地哭著,“若是爹爹還在世,知道賀鎮是這樣的脾性,定然是後悔我嫁給了他,哪兒有最後的念想都拿出去送人的,那是我的東西,他憑什麼做主?”
“是不是那位謝小主主動討要的?”奶嬤嬤問道,“現在木已成舟,老爺就隻能夠安慰夫人,說是這些東西會呈給萬歲爺。”
孫宜貞《女戒》《女則》背得是滾瓜爛熟,平日裡覺得自己是把規矩兩個字刻入到骨子裡,她以夫為天,剛剛隻是埋怨賀鎮一二,心中悲涼卻不敢生太多的憤懣,此時得到了奶嬤嬤的一句話,眼睛一亮,迸發出蓬勃的恨意來。
“你說的是,定然是那個眼皮子淺的狐媚子主動要的。”孫宜貞把恨意全部轉到了謝湘兒身上,“是不是要用我父親的那些東西在聖上那裡獻媚!”
奶嬤嬤少不得順著孫宜貞兩句,然後擦了夫人的眼淚,最後說道:“說不得真的送給了萬歲爺,畢竟那位小主還拿了咱們家老爺的五千兩銀票。”
孫宜貞冷笑著說道:“嬤嬤,光拿錢不辦事的難道少了?不行,我必須要治她一治。”
奶嬤嬤一愣,雖說消了自家夫人對老爺的恨意,但是恨謝小主也沒必要啊,謝小主可是萬歲爺現在心尖尖的人物。
“夫人,萬歲爺在杭州城也不會待多久,這事可做不得。若是……”
孫宜貞抬抬手,眼底有奇異的光彩,“你且放心,這事我心中有了成算,總得把她從萬歲爺身邊拉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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