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對岸的今川良真本陣騰起狼煙信號,隨後今川氏元的大營內就發生一陣騷動,井伊家和天野家等豪族帶頭倒戈,孕石家、久野家等豪族立刻響應,紛紛讓出道路,放戶田備北上,隨後便追之而去。還剩下一些可能不知情的豪族愣在營內不知所措,目瞪口呆地看著其他的遠江國人們臨陣被寢反。遠江的倒戈國人眾加上戶田備,足足500戰兵、1000輔兵的大軍,浩浩蕩蕩地向北殺來。轉瞬間,就已經到了朝比奈泰長所部的身後。
“這是…”先前負傷的朝比奈泰長左臂上還纏著繃帶,本來正在前線指揮,卻忽然聽到身後喊殺聲陣陣。他本以為是本陣的遠江國人們在和戶田備交戰,結果那喊殺聲卻是越來越近。等到他回過頭來時,隻看到五倍於己的戰兵殺向了自己毫無防備的背後。
“快轉向迎敵!敵人從後麵來了啊!”朝比奈第一備的武士們高呼著組織足輕們反身,可是在混亂的戰場上卻沒有多少人響應,隻能聚集周圍的幾個人隨自己迎敵。可是這些零星的抵抗如何擋得住遠江大軍,防線頃刻被摧毀。正在與堀越備激戰的朝比奈備士兵們一下子腹背受敵,被連連砍倒在地。隨著“遠江國人眾反啦”的哀嚎聲逐漸蔓延,整支備隊的士氣也就此崩潰。
“小笠原備,護送殿下回掛川城。朝比奈第二備,掩護瀨名備翻山撤退。朝比奈第三備立刻脫離戰線,協助友軍撤離。至於對岸的鬆井備和新野備…讓他們自己決定吧,要麼突圍逃生,要麼就投降吧。”朝比奈泰能麵色凝重地發布著撤退的命令,兵敗如山倒來得太過突然。二十天前今川良真感受的絕望,今川氏元今天也在戰陣上體會到了。
原本還焦灼的局勢,隨著那1500生力軍的反水,變得毫無懸念。己方的部隊被從側後襲擊,截成兩段。
“那備中守你呢?”今川氏元看朝比奈泰能沒有撤退的意思,反倒是聚集起了身邊的旗本騎士。
“朝比奈家有祖訓:隻要主家今川還在,朝比奈家的武士就絕不投降。這是朝比奈家幾百年來的習慣,舍弟一定會抵抗到最後的。”朝比奈泰能拔出佩刀來,指了指山腳下被前後圍攻的朝比奈泰長所部,“而朝比奈家的家主也從來沒有拋棄部下的習慣,在下去救部署們出來,隨後便追隨殿下去掛川城,請殿下先行一步。”
“就憑這二十三人嗎?”今川氏元看向了朝比奈泰能身邊打著左三巴靠旗的騎士們。
“殿下請快些離開吧,沒有時間了。回去之後,代我向尼禦台和雪齋大師請罪。就說泰能我大意了,招致大敗,責任由在下擔。”朝比奈泰能簡單和今川氏元交代了幾句後,便一夾馬腹衝下山,也不管眼前的敵人有多少,徑直向著朝比奈泰長的馬印而去。不過在他衝進敵陣之前,卻看到右側一個身影閃過。他轉頭看去,隻見今川氏元向他瀟灑地打了個響指,故作輕鬆地笑道:“現在是二十四人了。”
“殿下,您出了差池可如何是好?在下叫您離開,您怎麼…”朝比奈泰能頓時大驚失色。
“從小到大,老師也沒教過我拋下同伴先逃的道理。”今川氏元橫過手來,示意朝比奈泰能不必再說,“而且我也不會出什麼差池,更不會冒著生命危險。生命寶貴得很,哪能為了什麼武士之道就白白犧牲在戰場上?我還有數不儘的畫卷沒賞過、和歌沒吟過,怎麼會死在這裡?人生可是要好好享樂的啊!”
“衝陣救人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朝比奈泰能還想再說,卻被今川氏元直接打斷。
“衝陣是備中守的事情,我隻負責讓你‘衝的陣’稍微單薄一些。”今川氏元邊說邊一夾馬腹,越列而出,在嚴加防備騎兵衝陣的敵陣前一勒馬韁,戰馬高高人立而起,而今川氏元則抽刀在手,順勢高呼道:“吾乃今川宗家十一代目,今川五郎氏元!想取我首級者,報上名來!”
“什麼?”
“今川氏元?”
“家督?”
“就是那個四公子?”
今川氏元的大吼立刻引起了軍陣內的一片騷動,而腰間龍丸金光閃閃的刀鞘和刻著飛龍紋的刀身也佐證了他的身份。
“井伊家岡山如齊,特來討教!”如此大的功勞擺在麵前,血氣方剛的武士們哪個忍得住?井伊家的侍大將岡山如齊便率先拍馬舉刀而出。今川氏元也不多話,一帶馬韁迎上去一個側身讓過了岡山如齊的劈砍,反手一刀砍向他的大腿,將岡山如齊直接掀翻在地。
“還想要我首級的,就跟上來!”今川氏元在對方的弓箭隊反應過來之前便策馬向東北衝去,遠江叛軍的軍陣頓時混亂起來,不少搶功心切的武士便帶著部眾追了上去。
“此般膽色和英武之氣…彆說是老主公了,連八代目治部殿下(今川義忠)也要甘拜下風了吧。”朝比奈泰能一邊趁著今川氏元引開追兵的機會率軍衝陣救出了朝比奈泰長,一邊感慨著今川氏元那驚人的勇氣,隨後引軍退去。但當他再舉目望去時,卻發現斜刺裡有一小隊堀越家的騎兵直奔今川氏元而去。今川氏元剛才一直留意身後的追兵,沒有注意這隊繞路堵截的騎兵,那馬速已經是躲不開了。
“糟糕!”朝比奈泰能幾乎驚呼出聲,眼睜睜地看著今川氏元被這隊騎兵淹沒。
片刻後,便看到那白馬少年在一片血花裡縱馬而出,好似穿花蝴蝶,片葉不沾,身後的五個騎士紛紛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