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忍者們見狀立刻追了上來,那古野氏豐則帶著今川氏元衝入倉庫後的馬廄,奪馬而逃。忍者們本想再追,卻被今川良真揮手叫停。
“天快亮了,畢竟是在京都界內,大街上鬨出太大動靜也不好。”今川良真搖了搖頭,同時胸有成竹地露出了一抹微笑,“再說,咱們還有王牌,不愁我四弟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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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氏元四人和那古野氏豐僥幸逃出生天後,一連向南幾乎衝出了京都市町外才安下心來,可那古野氏豐的手下卻全部折在了倉庫裡。孤身一人的那古野氏豐雙目儘赤,卻是欲哭無淚,緊緊地在馬上握緊韁繩,對天咆哮了一聲。
“念在竹王丸你最後幫我突圍,我就不計較你之前騙我的事情了。趕緊告訴我,你把我的忍者都調到哪裡去了?”今川氏元歎了口氣,一帶馬韁來到那古野氏豐身邊,“我要和忍者們會和,然後再去一次二條禦所找公方殿。”
“我派去的人和他們說,四哥已經被護送著往延曆寺去了,此刻他們估計都出京都十幾裡地了吧。”那古野氏豐老實地答道,同時認真地向今川氏元道,“我奉勸四哥一句,趕緊跑吧,你不是玄廣惠探的對手。”
“也不是不行,那我也得先回一趟下榻的旅宿,我朋友們還在那裡。”今川氏元也非常坦誠地道,隨後看了那古野氏豐一眼,“竹王丸,你現在孤身一人,又被三哥盯上,恐怕生命安全也難以保障。要不先跟著我,我護你一程。你若是想跟我回今川家也行,不想的話我就在半路上找個安全的地方把你放下來。”
“我都那樣對四哥了,四哥還要幫我?”那古野氏豐聞言詫異地一笑,心中忽然有些觸動,但又覺得這樣太過弱勢單純了,隨後故作輕蔑地連連搖頭,嘴硬道,“到死你都舍棄不了那善意,早晚吃大虧。這次教訓還不夠嗎?”
“兄弟一場,又是同胞,我隻是略儘人事罷了。你愛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今川氏元顯然也沒有和那古野氏豐多說的意思,策馬就向京都走去,同時安排早阪奈央去北邊召回忍者們,讓他們回來會和。
那古野氏豐望著今川氏元的背影,忽然間百感交集。一股莫名的悸動在心底顫抖,竟讓他有了為這個好人——為這個和之前的自己同樣善良的好人效命終生的衝動。到底是為什麼呢?那古野氏豐也說不清楚。可能隻是單純地不想讓這個好人和之前的自己那樣吃下大虧、家破人亡罷了。也可能是因為他被孤身送去尾張這麼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血緣的親情——這再普通不過、但是在亂世裡又無比奢侈的感情。
“我不是什麼良心發現的好人,有善人送上門來給我利用,我也沒有不利用的道理。”那古野氏豐拍馬跟上,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但還是在今川氏元身後故作高冷地念叨著,“在脫險前,先勉為其難地跟著四哥混吧。”
“隨你。”今川氏元有些無奈地答道,“非要把話說這麼難聽,真是沒辦法呐。”
“若要說好聽也可以,四哥如果能答應我,以後打到尾張去,幫我報複織田信秀,我就和你回今川家,為四哥竭誠奉公。哦,現在報複的名單上還要加上三哥那家夥。”那古野氏豐話鋒一轉,就開出了條件。溫柔的今川氏元自然聽出了嘴犟的那古野氏豐是在給自己找個台階下,便點了點頭,輕聲應道,“沒問題。”
“好,那這條命就給三哥了。”
可是當他們策馬繞路進入京都東邊的城下町,向著他們之前下榻的旅宿而去時,今川氏元卻忽然發現了不對。本來一派祥和的旅宿,此刻卻依舊是門可羅雀,周圍的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小吃攤也全關了。在旅宿二樓的圍欄上,依稀可見幾十個忍者打扮的模樣。今川氏元匆忙勒馬停下,躲在了暗處的街巷內。
完了。三哥真的本著我下榻的旅宿來了。既然竹王丸是三哥的人,肯定早就把我和銀杏、虎千代他們兩人交好的信息告知他了吧?他是要去挾持他們為人質,逼迫我就範嗎?
今川氏元隻覺得心臟驟然往下一沉。
銀杏,虎千代……
就在他祈禱著銀杏和虎千代已經在己方忍者的掩護下平安逃出時,中杉虎千代卻突然出現在了小巷的另一頭。隻見他身邊還剩下四個帶傷的忍者,自己的腹部也受了一擊,隻是草草包紮了一下。四個人正簇擁著他,貓著腰在街巷間逃跑,剛好撞上了今川氏元一行。
“五郎,快跑吧。一夥人突然襲擊了旅宿,還在路上設伏,我家的忍者趕來救援時被伏擊了,幾乎全軍覆沒,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正在找你,沒想到你在這兒,我還以為你也陷在裡麵了。”中杉虎千代看到今川氏元後,明顯嚇了一跳,驚訝地低聲道。
可是那句“你也陷在裡麵了”裡的“也”,卻讓今川氏元一下子喘不上氣來。
“令姊呢?”今川氏元咽了口唾沫,顫抖著問出了這句話。
“沒走掉。”中杉虎千代的回答擊碎了今川氏元全部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