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條家就算是狼子野心,好歹也還是念著祖輩的情分的。”關口氏祿緩緩開口,似乎是想要緩和一下大家的情緒,“無論如何,也沒有再越過富士川西進今川館了。”
“那是不想嗎?分明隻是因為武田家在駿北牽製罷了,他們擔心一旦西進,武田家從北而入,到手的河東就沒了。要是武田家的人從邊界調走,北條家那些宵小指定第二天就打過來了。”岡部親綱對北條家的態度顯然惡劣到了極點。
“堀江城的大澤父子倒是忠誌之士,當日放大澤公子回去時,本以為他會倒向叛賊一方,沒想到卻真的舉兵起義,奮力防守數十天而城不失。”瀨名氏貞同樣不想看到大家的態度逐漸激化,便轉移了話題,提起了遠江的局勢,對大澤基相和大澤基胤讚不絕口,“如今家督殿下已然回歸,那今川良真知曉我們大軍將至,故而不得不收縮兵力了向東布防,堀江城壓力驟減。前些日子,堀江城甚至已經往我們這裡派來忍者通信了。”
“天野家分家的天野安藝守(天野景貫)也不錯,上個月響應我們對遠江豪族發出的反正號召,試圖從叛逆的天野景泰手裡奪下犬居城。本來幾乎成功,可惜被今川良真及時派兵彈壓了。”遠江二俁城的鬆井宗信提起自己鄰居家裡的變故,不由得有些惋惜地歎道,“現在他逃到了在下城中尋求庇護,仍日日夜夜念著打回犬居城,讓天野家重回今川宗家名下。”
“殿下,何時點兵平叛?”朝比奈泰能又乾了一瓶酒,隨後摸了摸嘴,躍躍欲試地看向今川義元,“早一天平定內亂,我們也早一天可以從北條家手裡搶回河東。”
“在下願為先鋒,為先主報仇雪恨。”岡部親綱越列而出,言辭懇切地恨不得現在就點兵殺往遠江。
“請將先鋒交給在下!僭越了,左京進殿下莫怪。”鬆井宗信見狀也向前跪下。
一時間,請戰者群情激奮。都是一腔熱血的武士,此時又有誰甘於人後。
太原雪齋略微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今川義元。雖然他和今川義元之前約好,讓他等到今川家稍微整頓一段時間後再發兵遠江,但是考慮到今川義元現在肯定滿腦子想著快些壯大家族以迎娶佳人——若是他此刻順應軍心,答應下來立刻出兵,太原雪齋也好不反駁了。他也沒想到,朝比奈泰能的一句閒談,就把會議的節奏帶到了這般程度。他剛才一直悶頭琢磨怎麼精簡收縮財政,一個不留神就已經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
“還是秋收後在出兵吧,準備完善後,我們才可以一蹴而就,著急不得。”
出乎太原雪齋意料的是,今川義元居然主動站出來製止了請戰的勢頭,之後又好言安撫,平息了大家的不滿。
會議結束後,重臣們悉數散去返回領地,今川義元在送走了大家後便悄悄地扭頭就走,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太原雪齋一路尾隨到了天守閣,發現今川義元桌上攤開著幾本沒怎麼看的和歌集,人則站在桌案邊,有一下沒一下悶聲墊著蹴鞠。
“為什麼不急著出兵了?”太原雪齋靠在門框上,撥弄著手裡的念珠,“徒兒倒是有懂事的時候嗎?”
“不是老師你說不要急著出兵的嗎?”今川義元沒有抬起頭,沒精打采地答道。
“你心裡念著佳人,也想快些出兵,為什麼又打退堂鼓了?還明說要秋收後再……喔——”太原雪齋說著說著,自己卻忽然明白過來,露出了欣慰而帶著幾分調侃的笑,“聽說你昨天下午出城兜圈是去了農田,莫非承芳你這孩子又起了惻隱……”
“老爺子你煩死啦!”今川義元瞪了太原雪齋一眼,沒好氣地上一腳蹴鞠踢向太原雪齋,把太原雪齋嚇得踉踉蹌蹌地退出了房間。今川義元隨後快步跟上,隨後一把將門在身前關上,“今天公文你自己批去!”
“哈哈…承芳你這臭小子……”被趕出門的太原雪齋卻是一點都不生氣,樂嗬嗬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在榻榻米上坐下,用手緩緩撫摸著他那珍藏多年的破舊箱子,輕聲念叨道:
“你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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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按:開學了,之後開始兩天一更了,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