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的戰場上,飯尾乘連派出的傳令兵佐野信滿卻是找不到今川良真的位置。他之前記得,開戰前今川良真的馬印應該是在掛川城城北。所以佐野信滿冒著巨大的危險策馬渡河,在掛川城和關口備的陣地間北上穿了過去,險些被羽箭擊中,才九死一生地繞到了城北。結果他到了城北後,卻隻看到今川家旗本大軍和他們踏過之地的一片狼藉——不少屍首、武器和靠旗掉在血水裡,與今川良真共同行動的堀越備似乎已經被擊退了。
“見鬼,大殿在哪裡?”佐野信滿一勒馬韁,難以置信地看著城北已經全是今川宗家的控製範圍。還沒等他搞清楚局勢,掛川城頭又是一陣亂箭襲來,把他逼得拔馬就逃。
“被擊退,那應該是往西邊了嗎?”佐野信滿一邊極目遠眺尋找著今川良真的馬印,一邊策馬向西邊趕去,“退到哪裡了呢?急死了,得趕緊把信息傳到啊!若是耽擱了軍旗,可如何是好?”
向佐野信滿一樣陷入迷惑的傳令兵不在少數。由於整片開闊戰場上的今川良真軍都遭遇了今川義元布下的伏擊,一時間都是陷入混亂,紛紛向今川良真派出了傳令兵,請求後續的指令。然而今川良真的馬印此刻卻被鬆井宗信追得收不住腳,不停地後撤移動著,讓各部派來的傳令兵根本找不到人,沒頭蒼蠅一般亂轉,隻好陷入各自為戰的窘境。
今川良真自己也明白,在通訊方式單一的古代的戰場上,移動本陣和將旗將極大地阻礙部隊間的溝通和指揮,也會動搖士氣。此刻的他,就已經失去了對北線和南線數支備隊的掌控,根本聯係不上他們。但是麵對著那來勢洶洶的今川家旗本的攻擊,他除了後退也沒有彆的選擇。
直到現在,今川良真才逐漸理清了思路——他們的確是中伏了。麵前的今川宗家部隊的數量可能接近甚至超過了己方,也已經搶先占下了所有適宜布兵的地勢——能有如此手段,肯定是太原雪齋親自在指揮。那這麼說,北條家要麼是偵察時犯下了愚蠢的失誤,要麼就是在故意欺騙自己了。今川家趁夜派往河東的才是疑兵,主力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西進遠江。
“該死……”今川良真想到這裡,不禁深深扶額,為自己的冒進和中計感到懊惱。他本想直接把自己的本陣和馬印立到子角山上去,結果卻遭遇了今川義元的迎頭痛擊,馬印被人追得連連後退,把本軍的通訊線全給攪亂了。
不過來的也不全是壞消息,在今川良真帶著自己的旗本和堀越備向西節節敗退了好一陣子後,終於看到了從城西繞來的主力部隊。吉良備500人、戶田備500人、井伊備800人和其他遠江小豪族的1500人陸續來到了城西北,在垂木村和大池湖之間列陣。
加上今川良真的旗本和堀越備,他們總兵力已經達到了4500餘人,戰兵數目達到1600餘人,足以和今川家的1500旗本戰兵分庭抗禮。看到前方遭遇了勁敵,今川義元也帶著手邊的300馬廻眾駛下子角山,趕到了今川家旗本戰兵的身後,立下了自己的赤鳥馬印,決意親自指揮。
今川良真把自己的旗本隊300人當作本陣留在陣中,讓損失不小的堀越備的240多戰兵退到陣後作預備隊。吉良備的170戰兵緊貼著南方的大池湖布陣作為右翼,這裡都是灘塗沼澤、不宜行軍,留下這點人就夠了;井伊備和戶田備的440戰兵作為中央戰線;而遠江小豪族們的500戰兵則作為左翼進駐了北方的垂木村裡,這些小豪族們勢力都不大,每家都隻帶著十幾個、幾十個戰兵,統一指揮起來非常困難,今川良真索性把它們安排到村落裡,讓他們以屋敷、街區為單位各自為戰也挺好的。
“列陣不錯,不愧是三哥。”來到陣後的今川義元看了眼今川良真的布陣,非常佩服地感歎了一句,“借助地形縮短了戰線,讓軍隊更集中。部署和兵力的調配也很得體,物儘其用。尤其是他的南邊有這大池湖做阻隔,掛川城裡的330餘朝比奈備戰兵就算想出城襲擊,也必須繞過大池湖,這就給了我三哥預警時間,讓他可以把堀越備調過去補漏。”
“殿下有什麼主意?”經過了昨夜的布陣和今晨的臨陣調度後,緋村羊羽對今川義元的軍略已然是心悅誠服,“煩請殿下快說給在下聽聽,在下已經急不可待地想聽您的高見了!”
“我們想辦法把三哥作為預備隊的旗本調出來打。”今川義元的嘴角露出了壞笑。
“可是殿下容稟,根據在下剛才觀察的結果,那隊旗本戰力極高。雖然戰鬥經驗尚且不足,但是臨陣調度又快又穩,紀律性極強,隱隱已有百戰強軍的風采了。”緋村羊羽即使誇起對手,也是口若懸河,“把他們作為突破口,隻會搬石砸腳,恐怕不妥。”
“你有沒有發現,我三哥一直護著他那隊寶貝旗本,舍不得他們損失。”今川義元從剛才的戰鬥裡已經看出了端倪,“即使是去掩護堀越備撤退,也是不情不願的。真的接敵了,也不舍得他們白刃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