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五年(1536)9月28日申時五刻,北條氏康再發火計。北風呼嘯下,在石切森林北部的白備點燃了森林。早已被炙烤了半天的樹木此刻已經變得乾燥異常,一點就著,火勢飛快地撲向了瀨名備和關口備的潰兵。由於石切森林南部此時還燃著大火,瀨名備和關口備根本無處可逃,隻得從石切森林東部退出了森林。而白備立刻緊追而來,在瀨名備立足未穩之際發動猛攻,一舉將瀨名備擊敗。
情急之下,瀨名氏貞做出了和北條綱高一樣的選擇,讓部下們涉水逃亡,想要渡過由比川逃到東南岸——雖然東南岸附近最近的部隊也是北條家的黃備,不過瀨名氏貞已經彆無選擇——索性黃備正急於向本光山發起進攻,沒有理會這些敗逃的士兵。
然而,由比川的水流此刻卻頗為湍急,渡河尤為不易,進展也非常緩慢。白備追到身後,就對還沒來及渡河的瀨名備和關口備士兵發動了襲擊。瀨名備和關口備留下的武士自發組織足輕抵抗,但還是快速敗下陣來。大批的潰兵沿江逃亡,有些跳入河中,有些則試圖逃向東北的旗本第一備的陣地。
笠原信為本想繼續追擊,但北條氏康卻猛打信號,讓他不要貪圖戰功和斬獲,而是立刻越過由比川,配合黃備一起進攻今川義元的本陣本光山,大有一副極限換家的氣魄。笠原信為也不二話,率領著白備就渡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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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了,放!”今川義元看到白備集體涉水過河,立刻讓馬印發出信號。沒多久,就隻見流經林香山的由比川上遊的河水裡衝出了幾十個削尖的圓木——那是朝比奈家的輔兵剛才按照今川義元的要求準備的,就等著北條家有人想渡過由比川來換家。圓木順流而下,在激流的加持下越衝越快,最後幾乎是以步兵衝鋒的速度撞向了河中的白備。
此時,白備剛有幾十戰兵渡河,大隊都還在河中。被這圓木陣一衝,瞬間就是七零八落。有的人正好被圓木撞到腰腹、脖頸,哀嚎一聲便沉下水去。更多的人則是被這些圓木給撞倒在水裡,被水流席卷著衝向下遊。整個白備的渡河行動,完全被硬生生地阻斷了。
遭遇慘重損失的白備也幾乎喪失了戰鬥力,笠原信為不得不放棄了進攻,派人趕去下遊撈人,收攏散兵。白備進攻的停止也讓今川軍緩過一口氣來——如果白備也加入了圍攻本光山的行動的話,今川義元的本陣就將被一舉端掉
逃過岸來的瀨名備和關口備殘兵本來已經毫無士氣,可是看著剛才殘殺了自己同袍的白備如今也隻剩幾十個人留在岸邊,報仇心切的士兵們各個都是反身殺了回去。在灘塗地上,兩軍的士兵毫無陣型可言地捉對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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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黃備也殺到了本光山山腳下。今川義元毫不含糊,立刻讓牧山名左的旗本第四備在山麓上迎擊。黃備雖然在先前的戰鬥力有了減員,但是剛剛連破三備的他們士氣如虹,一上來就打得旗本第四備有些被動。但旗本第四備戰局居高臨下的地利,又是養精蓄銳的預備隊,很快調整過來,和黃備戰成一團。
今川義元為了能儘快擊敗這支敢戰的黃備,親自策馬來到山麓,近距離觀察黃備和第四備的戰局,尋找著黃備陣型的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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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時,遠處的赤備也有了動靜。北條綱高花了好多的時間,總算是重整了部隊,但是武器和盔甲卻是損失了大半。他們正沿著番古川西岸北上,試圖找一個合適的地方渡河,來由比川西北岸支援北條氏康的本陣。
“不準過來!”
然而此時,北條氏康卻仿佛殺紅了眼一樣,親自從旗手手裡搶過了馬印,搖晃著向赤備下令,“給我直接渡河!去打今川義元的本陣!”
“大哥,你瘋了嗎?”北條氏堯看到北條氏康的瘋狂舉動後,都忍不住上前勸諫道,“剛才咱們在林香山上還算守得遊刃有餘,可是現在四麵受敵,再沒支援我們就要定不住了啊!”
北條氏堯說的沒錯,在平原上遭遇圍攻的北條家旗本隊現在整體傷亡已經超過兩成,並且由於兵力的劣勢,北條軍還在持續流血。朝比奈備和今川旗本處處發狠,每一處戰線上的北條軍人數都不足,北條氏康甚至已經把馬廻眾、侍衛甚至是傳令兵都派出去堵漏了。若不是青備即使趕來支援,北條氏康的本陣已經被攻克了。
“要死一起死唄,就比哪家的人先沉不住氣回援本陣!”北條氏康惡狠狠地笑著,就仿佛困獸猶鬥的雄獅一般,“義元,有本事和我一起下地獄啊?”
“先下地獄的是你吧!”
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吼,北條氏康匆忙回頭,才發現一隊打著朝比奈家靠旗的騎兵已經殺到眼前。在他們背後,北條家兵力單薄的防線已經被貫穿出了一個口子,無數想要趕來攔截的北條軍都被這隊騎兵甩在身後。為首的一人,正是朝比奈泰能。
“列陣!保護少主!”北條家僅剩不多的侍衛和小姓們匆忙結陣,把北條氏康護在身後。那隊騎兵倒也沒有硬闖,而是繞著馬印周圍打起了圈。但是這隊騎兵卻把北條家的陣勢攪得大亂,不僅有朝比奈備的士兵源源不斷地從缺口裡湧入,各條北條家旗本隊的戰線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斷裂。富永直勝的青備忙於救火,卻是應付不過來。